经过一轮强制午休后，当指针指向下午两点，三人组睡眼惺忪，踩点到达冰场，正式开启下午的冰上训练。
不同于上午的集体课程，下午训练明显有着更高的自由度。毕竟每个运动员的具体数据不同、难度储备不同，训练状况和适应情况也各不相同。
这也是分配教练、制定个人训练计划的原因。
于是祝余就顶着谢阑珊和莫远那忧愁的眼神，“呲溜”一下滑向站在挡板后头的孟林。
自从满满走后，孟林手下就只剩了祝余以及另一位小女单。
见她过来，孟林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火热，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小云，今天你主要的训练任务就是3Lz和3F。”
说着，他拍了拍女孩的手，还趁机揉捏了一番，直到那女孩脸色泛红、眼眶含泪，他才压低嗓音，满是恶意道，“如果再像昨天那样…”
“教练，我…我会好好训练的。”女孩低头应了一声，声音微弱又瑟缩，从孟林手下抽出手便赶忙转身头也不回地滑离场边。
看到这一幕，祝余忍不住皱了皱眉，表情嫌恶。
但孟林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咧开个恶劣的笑容，“我看你的记录单上，说你打算练3A，对吧？”
余光环视过四周，这个偏僻的角落里，竟只剩下了祝余和孟林两人。
于是祝余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暗自揣摩着他的行动，同时随口回道，“是。”
孟林笑得更恶意了，见四周无人，更是口无遮拦道，“有胆量！不过你现在已经那么火了，也没必要拼这个难度吧？”
祝余脸上的厌恶已经无从掩饰。
真是可笑，运动员冒着伤病风险都要上难度来为自己、为集体争取更高荣誉的行为，在他的口中竟然只是博取热度的工具。
她能轻易地从他那轻蔑的眼神里，读懂他的意思。
他根本没觉得自己能练出3A。
想到这里，祝余的眼神陡然变得冷漠，“拼？”
而面前被她注视着的人，此刻只觉得冰场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骤降十度，让他背后阵阵发凉。那些原本准备好要说的话，也都随着一口紧张的唾沫吞咽而下。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他色厉内荏地盯着祝余，原本想要伸出的手也悄悄缩了回去，声音更是不自觉地颤了颤，从气势上便落了下风。
很难想象，这样的眼神竟然是一位十四岁少女能够散发出来的。
而他，竟然真的从那眸光中感受到了许久未曾感受过的震慑与威胁。
孟林那可怜的自尊心骤然受了如此冒犯，恼羞成怒之下，他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彻底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
“我说错了吗？！？你们不就是放卫星来艹热度赚钱，比赛时候有几个能真跳出来的？再说了，不就是为了争保送名额才去比赛，装什么高贵啊？”
“嗤，就你这样的还练3A？整个国际上的女单也就鹅国和樱花国能找出几个稳定输出的。你以为练3A是菜市场门口买菜啊？”
他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觉得自己的话简直不能再正确，因此声音也一声一声地高起来，直到最后，他不屑地丢下一句地图炮。
“好高骛远、不切实际！华国女单也就这样了。”
祝余的脸色随着他一句一句的输出喷溅，变得愈发难看阴沉。直到最后，眸色已是沉沉如墨，压抑而又晦暗。
她没有暴起，只是从唇边发出一声冷笑。
狭长的睫毛遮着浓墨瞳孔，冰凌般的眼神带着怒火，上下审视着面前这个双目赤红、面容扭曲的男人。
无能却又爱维护那可怜的自尊。
冰场的白炽灯光下，祝余眉梢眼角都带着那清丽五官都掩饰不去的骇人气息。
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她神态漠然而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没有真本事？”
“不切实际？”
“华国女单也就这样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砸在孟林心脏之上，都让他胆战心惊，心里阵阵后怕。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物。
但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这群十几岁的少女翻不出什么浪来。
于是他仍梗着脖子上前，“你不服气？”
“当然。”祝余没有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她的耐心早已在他无理由攻击全体华国女单时，消耗殆尽了。
这样的渣滓，连言语攻击，都不配得到。
更何况，对付这样的人，语言是最不具有攻击性的，他们只会被眼前的真相所打败。
于是她转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残影划破长空，一个眨眼间她滑出半场开外，脚下是复杂的衔接动作，而后抬腿干脆利落地向前跃至半空。
一周、两周、三周…
纤细轻盈的身体在高速加持下滞空旋转三周半，如一道流星掠过夜空，带来光明与祈愿。
“嚓——”
一闪而过间，刀刃与冰面摩擦而过的轻微响声，成了整个冰场上最后的一抹声音。
有人在热身，有人在助滑，有人摔倒后还蜷在地上……
但此时此刻，时间像是静止了。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黑魔法般凝固在原地，齐刷刷地望着祝余落冰的方向，表情呆滞。
孟林瞪大眼睛，嘴巴大张着，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冰场中央轻松撑腰、向他投来挑衅目光的少女。
“这，就是你看不起的华国女单。”
“如果你不想从事这个行业，大可以随时辞职！如果你不爱这片土地，大可以放弃国籍！而不是肆意侮辱在这片荒漠奉献自己最短暂最美好的青春岁月的女孩们！”
“你这样的垃圾，请待在你应该在的地方！”
掷地有声，不容忽视。
孟林瞠目结舌，脸憋得血红一片，嘴巴开开合合，最后愣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这…他还能说什么呢？！这可是货真价实的3A啊？？
不是，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你会3A，怎么不早说！？
成为万众焦点的祝余，此刻面无表情地回到挡板边缘，脸上丝毫没有跳出3A的喜悦和激动，就像是吃了顿饭那么简单。
而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如冰山般倾斜而下的眼神，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直直射向方才还口若悬河、大肆批判华国女单的孟林。
就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彻底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