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也扒拉着老人从箱子里掏出来的黑色假发，耳边传来了齐铁嘴的惊呼。
“这……这是干什么用的？”
老人给每个人都拿了一顶假发。
齐铁嘴将手里的假发翻来覆去地看，也猜不到老人的意图。
二月红倒是估摸出了点儿门道：“老人家，这些头发是用来躲避发菌的吗？”
“啊？”
齐铁嘴茫然地看了看丛也，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这……不行吧？”
丛也看向了老人，老人点了点头：“没错。”
老人在矿洞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十五的少年到满头白发的老人，即使是双眸被挖去，但是对矿洞的熟悉程度也非丛也等人能比。
既然老人都这么说了，那么试试也无妨。
无论有没有假发，小心谨慎总是好的。
丛也打理着手上的假发，将上面夹杂的灰尘和蛛丝摘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自己另一边的张启山。
张启山此时正拿着假发，表情有些僵硬。
“需要帮忙吗？”
难得有看张启山戴假发的时机，丛也自然不会错过。
他用胳膊肘撞了撞张启山，眼神里满是促狭。
张启山垂眸看向他，就在丛也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他突然把手中的假发递给了丛也：“需要。”
“……”
丛也愣了半秒，下意识把张启山手上的假发接过来，稀奇地看了一眼他。
张启山乖巧地半蹲在丛也的身前，丛也理了理手上的假发，调整好位置，扣在张启山的头发上，将假发长长的发丝里隐藏的夹子，夹在张启山自己的短发上。
他拍了拍手，后退了两步：“好了！”
他打量的目光落在张启山脸上。
别说，这不伦不类的造型硬生生被张启山一张脸给撑了起来。
“我来帮你。”
张启山像是早有预谋一般地接过丛也手中的假发，站起来绕道去了丛也的身后。
丛也下意识想要蹲下，脖颈就被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捏了捏：
“不用蹲下。”
丛也：“……”
他脑袋向后转，警告地盯了一眼张启山不规矩的手。
男人的脖子和头一样，是不能随便乱摸的。
这样显得他多没尊严。
接收到了他的警告，张启山解释：“顺手了。”
什么手能顺到别人脖子上去？
还没等丛也发出质疑，就感觉到了头顶上的触感，愤愤不平地闭上了嘴。
比起丛也对张启山的粗鲁，张启山明显动作轻柔得多。
导致丛也都等得不耐烦了。
“还没好？”
丛也催促。
张启山：“好了。”
他最后用手指理顺假发，将假发拨弄到丛也的肩膀。
“丛也，”齐铁嘴头上顶着假发，像是扣了一只八爪鱼，他撩起前面遮挡视线的碎发，跑了过来，兴奋地说：“你这样真好看！”
齐铁嘴这声音一直是咋咋呼呼的，这么一声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丛也头上的假发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打理过的，整齐柔顺地披在肩膀上，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兀。
一颗红艳艳的美人痣点缀在白净发光的脸上，一时间跟那话本上的观音似的。
叫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偷觑。
丛也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他赶紧催促道：
“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由老人在最前方带路，丛也他们陆陆续续地离开矿工宿舍。
漆黑一片的墓道里重新亮起了火折子的光。
老人停下脚步，面前宽阔的墓道地面上种满了一颗颗的发菌。
留给他们落脚的地方不过是一只成年男人的脚宽。
“小心前面的发菌，无论有没有假发，都不要踩到发菌！”
张启山提醒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没人对他的建议提出异议。
丛也脚步落在两颗发菌中央的空地上，下盘稳，脚步轻盈，一路上没有发生任何的问题。
他身后紧贴着他的齐铁嘴跟着他的脚步走，也顺利地通过了墓道。
“啊！”
骚乱声起。
丛也立即凑近。
原本已经通过墓道的老人摔倒在地。
面色发紫，呼吸全无。
“怎么会这样？”
二月红正在查看老人的情况，他的手都在颤抖。
丛也半蹲在他身边问道。
二月红呼吸一重，失去了平稳：“发菌早就种在他身体里了……”
张启山皱眉：“若是早就种在身体里，又怎么会这个时候才发作？”
被发菌种进体内的人，不出三天必死无疑。
二月红抬眸，盯着他：“他体内的发菌罕见地没有延神，是到了这个地方才开始躁动的……”
这个结论让张启山沉默下来。
也就是说，老人只要不靠近种有发菌的地方，就不会死。
这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之前老人不愿意为他们带路。
因为老人自己心里清楚，只要带路必然会经过发菌所在的地方，他必死无疑。
怪不得，他希望丛也一行人把他的尸体带出矿山，而不是把他的人带出矿山。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沉默在众人之中蔓延。
丛也没料到，最先出声打破沉寂的人是二月红。
毕竟老人与红家先辈颇有渊源，这个时候最难过的也应属二月红。
“老人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们不能浪费他的心意。”
二月红站起来，看向了张启山：“继续前进吧！秘密也许就在前面了！”
张启山点头：“好！”
他留下了两个亲兵再次照料老人的尸首，剩下的人继续朝着通道前进。
顺着墓道向前走，丛也的眼前明亮起来。
这光不是外界太阳的自然光线，也不是像是油灯和火折子一般的光线。
就像是无数的发光体相互照耀和折射而形成的明亮。
一座巨大的青铜门在众人的眼前展开。
它恢弘地立在他们的面前，让目视它的人都被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这座巨大的青铜门上雕刻着无数古老的图腾，交织腾飞的巨兽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青铜门的束缚，朝着丛也他们迎面扑来。
“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
丛也念出青铜门上刻着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