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之后，前来送照片的不是谢九爷的人，而是张启山。
二月红手中捏着相片，目光在上面流连。
第一张是九门众人的合照。
他只匆匆扫了一眼站在张启山身后的丛也，便换下了第二张他和丛也的独照。
照片里他坐在椅子上，丛也站在他身后，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二月红瞧着不由得轻轻勾起唇角，第三张是陈皮和丛也的合照。
相片正好定格在陈皮的笑容浮现的那一刻，二月红还没见过陈皮这样明朗的笑容，连眉间的凶性都少了许多。
最后一张是丛也和霍仙姑的合照，霍仙姑笑得甜滋滋的，丛也双眼无神，身体有些僵硬。
“麻烦了。”
二月红跟面前的张启山点点头，态度冷漠且疏离。
从张启山进门的那一刻，二月红就在打量张启山。
对方的视线在厅堂内转了一圈儿，在寻找谁的踪迹，二月红心知肚明。
可他偏偏就不开这个口。
张启山静静地看了二月红几秒，展颜一笑，询问道：“不知丛也可在府上？”
二月红神色稍冷：“这个时辰，丛也应该还没起床。”
他这话不假。
丛也一向懒惰，这个时候太阳都还没出来，丛也的确还在床上躺着。
张启山忍不住笑道：“早就听闻二爷极其宠爱小徒弟，看来传言不假。”
长沙城中人人都知道二爷最在乎他所收的小徒弟。
今日看来，这收的哪里是徒弟，祖宗还差不多。
二月红没有反驳，抿了一口浓茶：“丛也毕竟年纪小。”
虚岁十六的少年，也不能说是年纪小了。
张启山看破却不点破，而是朝着二月红拱手：“看来张某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改日再登门拜访。”
二月红同样站起身来，回礼：“慢走。”
管家领着张启山朝着红府门口走去。
张启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片海棠红。
见张启山的目光落在西府海棠那边，管家立即就笑了：
“西府海棠是二爷最喜欢的花，府上养了不少。”
张启山点头，心中却疑惑：“我记得西府海棠这种花应该不是这个时候开放的吧？”
管家也是一脸稀奇：“说起这个，府上都觉得怪呢！”
“二爷这海棠花每年到了秋天就要开始慢慢凋谢，今年换成丛也小少爷亲自来照顾，还真让这海棠花挺了过去！”
这红府上上下下都觉得稀奇。
往常无论下人多么精心照料，都阻止不了西府海棠短暂的花期。
丛也少爷不过是浇浇水，海棠花便开得红艳艳的。
“哦？”
张启山诧异地挑眉：“那确实奇怪。”
快到大门的时候，丛也的身影信步闲逛似的出现在两个人眼前。
张启山笑意加深，看向了管家：“看来我这运气不错。”
管家嘴角的笑容却有些讪讪。
他看着二月红长大，哪里不懂二月红的心思。
二爷分明是不想让丛也少爷和这位布防官接触太深的。
“嗯？”
丛也刚去厨房填饱了肚子，出门消消食的功夫就看到了张启山和管家。
“你怎么在这儿？”
虽然张启山的身份不同往日，但丛也可是跟他一起革过左谦之性命的战友。
私下里他可不想像别人一样看见张启山恭恭敬敬的。
“来找你，顺带把照片给你们送来。”
张启山上前几步，走到了丛也面前。
丛也想起了还有照片这回事，不过，“你找我干嘛？”
丛也疑惑地望着他。
张启山神秘地笑了笑：“带你去一个地方，一定不虚此行。”
张启山这么说，丛也的确来了兴趣。
张启山见识非凡，能让他觉得不虚此行，那丛也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行。”
丛也点头。
张启山长得高大，都快把他的身形挡住了。
他探出头，跟张启山身后的管家知会一声：
“叔，记得跟我师傅说一声，我出去玩儿了！”
管家强颜欢笑：“去吧！玩得开心些！”
丛也肯定地点头：“一定！”
眼看着丛也和张启山的目光消失在门口，管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往厅堂走去。
二月红还在看手中的相片，余光扫到管家，淡淡地问道：
“人送出去了。”
管家点点头，脸上带着犹豫。
二月红便放下手中的照片，看向他，眉头微蹙：“还有什么事情？”
管家把刚刚门口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二月红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茶杯，他眸光微沉，声音中含着怒意：“张启山他到底想干什么？”
九门这么多人，偏偏总是挑着丛也下手。
这时候的丛也已经坐上了张启山的车。
荣升为副官的张日山坐在副驾驶。
只要有张启山的地方，必定有他的身影。
丛也打开了车窗，盎然的春意以及和煦的阳光一下子随着清风撞入他的怀中。
寒冬慢慢地被春天的气息覆盖，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长沙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春天到了，穷人也不再那么难熬了。
“要去哪儿？”
丛也好奇，忍不住问张启山。
“左谦之的府邸。”
张启山稍微给他透露了一点儿信息。
左谦之的府邸里有什么？
丛也慢慢思索，一个词语跳进了他的脑海中。
他眯了眯眼，神情认真起来：“跟人体实验有关。”
张启山无奈又有些惊讶：“没想到被你猜到了。”
的确是和人体实验有关的事情。
到了左谦之的府邸。
丛也三人下车。
张副官在前面带路。
“左谦之的府邸之下有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其中全都是进行人体实验的……”
张启山顿了顿，回想起那些狰狞的面孔，最终还是将他们定义为：“尸体。”
丛也注意到了他话语中的停顿，看来远远不是尸体这么简单。
饶是丛也做好了准备，但在看到脚下铁笼子里关押着的怪物后，心脏还是抽搐了一阵。
“没事吧？”
张启山扶住丛也的手臂。
丛也的面色有些发白。
他们站在铁质的笼网之上，脚下是一群被铁链紧紧捆住的怪物。
青面獠牙、皮肤血红，都不能称之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