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不愿意在丛也的面前成为一个恶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他在丛也心中的形象一直是一个好人。
可张启山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但在可以掌控的范围内，他还是尽力做到他能做到的一切。
张启山自嘲地笑了笑，眼中多了些落寞：
“你以为我要对张起灵做什么？”
“拿他做实验，还是逼他做一些事情？”
丛也一顿，目光看向张启山，张启山却没有再看他。
丛也解释道：“我没有这么想。”
“丛也，找到张起灵，我只是希望能由他带领去寻找长生，而不是要对他做些什么。”
张启山也放缓了语气，他起身在丛也的身边坐下。
他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丛也，目光从他的额头划向眉眼，再到鼻梁、嘴唇、下巴、喉结、锁骨，一寸一寸，深深地、仔细地看着，他无时无刻都会被丛也吸引，哪怕是丛也什么都不做。
他收敛了瞳孔中的神色，手攀上了丛也一边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丛也，你不相信长生，可世界上确实有长生的存在。”
“人的生命太短暂了，几十年的时光，眨眨眼睛就过去了。”
“有太多的美好留不住，抱憾离世又怎么能甘心呢？”
张启山确实变了。
从前的他做事霸道专断，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从来不会给任何人解释，也不会向任何人说明他的目的，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做事无愧于心。
然而现在，他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把丛也揽着，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在丛也面前彰显着自己的脆弱，解释着自己的无奈，希望丛也能理解他，能像从前那样对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用疏离的态度冷落他。
没办法，先动心的人注定要承受着这一切。
张启山愿意。
他只需要丛也站在他的身边，这是他唯一的期望。
“你有什么遗憾？”
丛也问他。
张启山能有什么遗憾呢？
他身居高位，荣华富贵皆有，更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丛也实在是想不通他还要什么遗憾？
张启山听到他的问题，反而笑了，他的手摸了摸丛也的后脑勺，“我的遗憾就是不能多留在这个世界上陪着你。”
丛也一愣，寒毛从他的脊背竖起，牵起了莫名的寒凉。
张启山这话说的轻飘飘的，让丛也摸不准他的意思。
“为什么你要陪我？”
丛也眼睛微睁，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启山。
张启山无奈地笑了，他的大手突然捧住了丛也的两边脸颊，额心抵住了丛也的眉心。
两个人鼻尖相对，暧昧丛生。
张启山满足地喂叹一声，轻轻地说道：“因为我舍不得你。”
他似乎终于把他想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他浑身一松，几乎想要将丛也揉进他的骨血之中。
他想让丛也待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哪怕是死，他们俩也要睡在一副棺材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启山心中的欲望成长为一头霸占了他全部理智的巨兽。
他不想要坐以待毙。
他就是要丛也知道，他不要让丛也再傻下去了。
丛也回神，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将张启山推开，站起来冷冷地盯着他。
他明白了。
张启山对他的好，并不是兄弟之间的友情，而是……爱情？
张启山被他推开也不意外，他顺势靠在沙发上，伸出手去牵丛也的手。
丛也避开。
“我不喜欢你。”
他不厌恶同性，更不排斥同性。
可他对张启山从没有除了友情之外的感情。
张启山笑了一下，眉眼寥落，但是更深的执念在他的眼底凝聚，他反过来安慰丛也：
“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
时间能改变一切。
丛也看着张启山，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
张启山对长生已经有了执念，但丛也不会以为张启山真正只是因为他。
张启山舍不得的东西有很多，他只不过成为了张启山堂而皇之寻找长生的一个借口。
“我知道张起灵在哪儿。”
丛也的话打断了张启山所有的思绪。
他怔愣地望着丛也，“你要告诉我？”
“我有条件。”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丛也格外冷静地看着张启山。
从张启山说出了那些话开始，他就彻底在心中跟张启山划清了界限。
“什么条件？”
张启山紧紧盯着他。
“我要参与你们的计划。”
张启山看着眼前乖乖地对他说这话的丛也，心中一阵柔软，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捏丛也的耳垂，然而手却被丛也挡住压了下去。
张启山收紧了拳头，表情毫无波动。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
张启山没有回答，反而提问。
丛也只说了一句话：“我师傅身体不好。”
短短一句话，他念得如柳絮般轻柔。
一条名为嫉妒的毒蛇，撕开了张启山的心脏，狰狞地往外爬，带给他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他恨不得在二月红的身上也咬下这么一口，让二月红也体验体验他的痛苦。
一个二月红，轻易地就能改变丛也的想法。
他却在丛也的心中无足轻重。
“二爷知道？”
张启山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
“他不知道。”
师傅只是他的一个借口。
长生是谎言，他不会让二月红得到了希望又失望。
即便二月红同样不会相信长生。
张启山冷冷地呵笑：“你倒是心疼他。”
丛也没有说话。
他不太知道如何跟现在的张启山说话。
张启山现在的每句话，都不再纯粹。
“丛也，同不同意你的加入，不在我，而在别人。”
张启山说道。
他站起来，朝着书架走去，将书架上一个花瓶转了一圈。
一扇门在丛也的面前展开。
丛也看向张启山，张启山走在了他的面前：“跟我进去吧。”
他们的身影踏入了暗室，门缓缓地合上。
丛也走在狭窄的通道之中，许久，他看到了面前坐着的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
“丛也，你来了。”
老人朝着他友好地笑了笑。
一如当初。
张启山简单地将丛也想要加入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人撑着龙头拐杖站起来，站在了丛也的面前，感慨道：“你愿意加入，我又怎么会拒绝呢？”
丛也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