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这么一个高级军官的投诚,对于共产党来说就是一大助力。
张启山没有犹豫太久,三天后,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解放战争的爆发并没有抗日战争那么激烈,因为双方都是中国人,百姓不会受到无缘无故地屠杀。
战争也没有波及到长沙。
丛也难得过上了悠闲的日子。
初夏阳光和煦,微风送暖。
丛也开着轿车去了春山堂。
战争摧毁了春山堂的小部分建筑。
曾经热热闹闹的地方,此时变得冷冷清清。
丛也下车,推开了布满尘埃的大门。
恍然间,他听到了脚步声从二楼传来。
他抬眸望去,瞳孔中倒映出了几道身影。
“丛也少爷!”
那人站在楼梯上,朝着他喊道。
丛也缓缓地勾起了唇角,一个个念出他们的名字:
“弘晋、丫头、月婵、鲁健、程光。”
他们依次下楼,将椅子擦干净,六个人就这么随意地坐下了。
丛也看着他们,笑着问:“十二年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丫头最先开口,她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但是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我离开春山堂后去了上海,上海爆发战争后,我就进入了军队,帮着他们做饭和处理一些伤口。”
“后来我幸运,没死在战场上,就跟着部队在各个地方抵抗日本人。”
“日本投降后,我没继续跟着他们,我说我想要回老家,他们就让我回来了。”
丫头全然不提战场的艰辛,她只笑着说:“这十二年,我过的很值!”
弘晋第二个开口,他靠在椅背上,目光飘向了春山堂顶上蒙上灰尘的彩色玻璃窗:
“我们兄弟三个带着从春山堂出来的兄弟,一起加入了华北抗战军。”
“华北还是没守住,二哥宏景就是死在了那里。”
“后来我们后撤到了武汉,大哥弘文死在了武汉保卫战。”
“身边的兄弟也只剩下我和鲁健还活着了。”
弘晋慢慢地红了眼眶。
他身边的鲁健拍了拍他的肩膀。
“抗战胜利后,战友都劝我们留下来当官,我们给拒绝了。”
弘晋笑了笑:“我抗战又不是为了当官。”
鲁健也点了点头,认同道:
“当官还没有在春山堂过的自在。”
程光笑着说:“我们抗战之前都是些没啥本事的人,几斤几两我们自己清楚,上战场杀个敌人成,但是当官我们还真干不了。”
弘晋吸了吸鼻子,露出灿烂的笑容:
“所以我们三个干脆一合计,就回长沙投奔您来了!”
“您可别嫌弃我们老了!”
丛也无奈地笑了:“五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
月婵脸上是一道贯穿眉眼的狰狞刀疤,但丝毫不影响她笑起来明媚的模样。
她说:“我吃得少,肯定不会把丛也少爷吃穷。”
“想把我吃穷可不容易。”
丛也极其自信地扬了扬眉。
当初春山堂在全国都建立了不少的分堂,走出去的人有的加入了共产党,有的加入了国民党,有的死在了抗日战场上,也有人重新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
这样没什么不好,丛也救助别人本身就不是为了让人回报他。
“我猜,还是会有不少人回到春山堂的。”
丫头对丛也说道。
丫头猜得不错。
后面几天,陆陆续续有人从全国各地回来,回到了整个最初的地方。
丛也让他们重新打开了春山堂,“春”的旗帜插在了春山堂的周围。
……
红府。
李三爷和二月红分别坐在前厅的两个首座之上。
丛也坐在二月红身边,黑瞎子正在红府的院子里乱窜。
李三爷的话让前厅的气氛顿时冷到了冰点。
二月红嘴角依旧是勾起浅浅的弧度,但是眼睛里已然结了冰。
丛也没想到自己也到了被催婚的这一天。
他挠了挠后颈,无奈地跟李三爷说:
“三爷,我还年轻着呢!”
李三爷很喜欢丛也,真心拿他当作自己的小辈。
正是如此,才对丛也的婚事如此上心。
三十二岁的人了,还不成家,身边连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都没有。
这也太不像话了。
李三爷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二爷连带着他陈皮和丛也两个徒弟,师徒三人一个年纪比一个大,但就是都不见身边有个人影儿陪着。
“三十二岁年轻?”
李三爷觉得张启山和二月红这个两老光棍算是指望不上了,他是上三门,又是丛也的长辈,替丛也找媳妇儿的责任自然是落在了他的肩上。
“九爷三十岁娃都好几个了。”
“……”丛也默默吐槽,“谁能和九爷比啊?”
九爷年轻时是真风流,一个个往家里带的那种风流。
李三爷:“怎么就不能和九爷比了?你条件可不比九爷差?”
丛也内心哀嚎,这不是条件差不差的问题啊!
他的心没九爷大,他暂时也急着找对象啊。
李三爷放软了语调:“你现在是不着急,等日后你便会知道有一个知心人相伴一生,多么幸福。”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由衷感叹道。
“我也想找知心人啊,可这知心人不是还没出现嘛!”
丛也搪塞道。
二月红握着瓷杯的手微颤。
李三爷冷哼一声,十分瞧不上丛也的推辞:“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用心去找!你要是不主动去找!一辈子你也等不到!”
丛也内心腹诽,他还有无数个一辈子。
因为他能长生不老!嘿嘿!
“仙姑比你大一岁,现在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李三爷不免拿出丛也的同龄人做对比。
丛也一愣,蓦然抬起头:“仙姑要嫁人了?”
李三爷颔首:“嗯,北平那边儿的人,家世能力都不错,霍家长老已经相看过了,但还是要等年轻人处两三年再做决定。”
丛也露出笑容:“真好。”
李三爷横眉一皱:“你还是紧着你自己的事儿吧!”
丛也头疼:“三爷!您别管我了!我就想当孤家寡人!”
李三爷没好气地说:“你看着别人成双入队,有一人长伴身旁,你难道不羡慕?”
丛也立即跳起来反驳:“整个红府就我和师傅,我们俩难道不算是成双入队,长伴身旁嘛?”
有什么区别?
李三爷一愣,看了一眼身边的二月红,又看了一眼丛也,眉头皱紧,漆黑的眸子沉沉。
他身上背负着一段禁忌之恋,便对这种不伦的情感格外敏锐。
丛也这小子身上看不出什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可是二爷这反应……
往常被他忽略的细节一点点浮上心头,李三爷握紧了轮椅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