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张启山的梦魇之症果然好了。
丛也一边洗漱，一边听着身边端着铜盆的小丫鬟像是新闻联播主持人一样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述长沙城内的新八卦。
其中，让丫鬟加重了语调和夸张了脸上表情的，就是张启山痊愈的消息。
丛也把帕子重新丢进了水盆里，朝着小丫鬟努了努嘴。
小丫鬟忽略了他的眼神暗示，还在喋喋不休地播报，嘴里的话就像是被剪断了线的珍珠项链，劈里啪啦往外倒：
“还有还有！”
“昨天夜晚守门的阿财说他看到了陈皮！”
丛也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
“陈皮？”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得到了他的回应，越发激动：
“阿财说陈皮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说到这里，小丫鬟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丛也，终于停下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丛也：“……”
他催促地摆了摆手：
“快下去吧！”
等小丫鬟的身影消失，丛也朝着前厅走去。
他和九爷三天后要飞往德国的事情还没跟二月红说。
趁着这个时辰二月红还没去梨园，丛也打算告诉他。
年关将近，府上又开始准备春节所需要的东西了。
热闹的气息填满了整个红府。
丛也踏入前厅的时候，看到的可不止二月红一个人，还有一身军装坐在二月红对面的张启山。
张启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太快，以至于让丛也觉得，他仿佛是预料到他会出现在门口，张启山提前守株待兔。
“怎么不再睡会儿？”
二月红问。
丛也哽了哽。
“早睡早起身体好。”
二月红闻言完弯了一下嘴角，丝毫不相信他的话。
“佛爷怎么来了？”
丛也在二月红身边坐下，看着对面的张启山。
张启山脸上带着笑意：“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这一次多亏了你施以援手。”
这话说的丛也心里相当舒坦。
他嘴角勾起笑容，谦虚地挥了挥手：
“客气！客气！”
如果他的眉眼不那么飞扬的话，也许他的谦虚看上去真实性更高。
张启山身边站着的副官嘴角悄悄挂上了笑。
张启山也算是知道他的性格了。
“可惜我不是女子，否则就以身相许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张启山调笑似的说出这句话。
二月红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道冷光，眼底的温度骤然降下来，直刺张启山。
张启山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他余光扫到了二月红的神情变化，心中冷笑了一声，几乎是有了结论。
丛也撑着下巴，倒是细想了一下张启山变成女子的模样，他打了一个寒颤：
“你是女子我也不敢娶啊！”
张启山挑了挑眉，对他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意外，顺着他的话就说：“所以还是你嫁给我比较合乎常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丛也瞪大眼睛：
“开什么玩笑！我要是女子我也不喜欢你！”
张启山那钢铁直男，除了一张脸和身材，毫无可取之处。
他转头笑眯眯地看着二月红：
“还是我师傅更有魅力！”
二月红可是他亲自认定的，只比他的魅力稍微略逊一筹的男人。
二月红心中不免生出了惊喜的意味。
张启山笑意淡了淡，几乎一点儿也不想看二月红小人得志的嘴脸。
“说吧，你想要什么？既然不能以身相许了，只有满足你的心愿了。”
张启山把话题再一次拉了回来。
“我没什么想要的，举手之劳而已，佛爷真不用太客气。”
丛也无欲无求。
张启山却不愿意就这么算了，他说：
“那我就欠你一个承诺，等什么时候你想到了想要的，随时可以向我提出来。”
承诺。
两个字在丛也心里滚了一圈儿，他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他如果没记错，张启山是这部电视剧的主角。
得到张启山的一个承诺，不是坏事。
留着吧，万一日后真有用呢？
“那也行。”
丛也点头。
丛也这时也提出了他来找二月红的目的。
“德国？”
听到丛也的话，无论是张启山还是二月红，脸上都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他们实在是想不通，丛也怎么突然就要去德国了。
关于世界局势，张启山的消息可能比九爷更加灵通，他反应过来后立即就皱起了眉头：
“德国这个时候正在打仗，局势一片混乱，你这个时候去德国做什么？”
二月红也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丛也轻咳两声：“我跟九爷有点事儿要去德国，你们放心吧！我和九爷一起，不会有事的。”
九门之中，没人比九爷做事更谨慎了。
二月红也看出了丛也不愿意多说，便没有再紧追着这个答案不放。
只是心里还是有担忧萦绕，无法驱散。
“对了。”
丛也看张启山沉思，立即开始转移张启山思考的对象：
“我有关于日本人的事情跟你说。”
张启山当即脸色就郑重起来。
在他的心中，长沙城和百姓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丛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提起这个话题。
“我怀疑日本人想要对长沙下手，长沙城或者是长沙城周边，一定有日本人驻扎的队伍在。”
张启山收紧了拳头。
他神色凝重地点头：“我知道了。”
日本人对中国国土的觊觎已久，东北那边儿已经开始沦陷。
“我会提高警惕的。”
不仅如此，他必须得开始做准备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现在已经不是封建帝制。
南京政府的态度暂时不明，可他张启山是绝对不可能让日本人的爪牙伸到了长沙的地盘上来。
哪怕是死，他都要守住长沙。
“还有，”丛也提醒道：“矿山那边儿已经引起了注意力，长沙城内一定还有另一股势力正在暗中想朝着矿山下手。”
这段时间长沙城内的风言风语就足以证明。
对方想要通过瓦解张启山手中的兵权，来逐步地剔除掉挡在矿山面前的障碍。
“是一个叫裘德考的外国人。”
张启山直接说道。
“你查出来了？”
“在我陷入梦魇前，陈皮来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