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雪山,在雪山之巅。
大雪铺天盖地夹杂着狂风席卷这一方局促的天地。
满眼的白,除了白只有安静,极致的安静。若是一个地方安静到极致,从来不是声音可以描绘,而是只有声音。
这里只有风声呼啸,狂风卷集大雪肆虐,再不能听到半点杂音。
当然只有风声,这种地方是不会有生物出现的。
没有任何人间已知的生命可以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但是总会有例外。
不知何时,模糊中可以听到细微的声音。是落子声?!竟然有人在这暴风雪中下棋?
是在下棋,至于是不是人就不知道了。
此刻一个穿道袍的白须老者正在与一个穿着僧袍的中年男人在这风雪之中对弈。白虚老者手持拂尘面带微笑端详静坐,其气质仙风道骨、潇洒脱俗。
而他对面的僧袍和尚却是手持一把破旧蒲扇,斜躺在地上,腰间还别了一个酒葫芦;身上那身僧袍与其说是僧袍,不如说是一块破旧抹布,他另一只手搓了搓身子,仿佛在搓身上常年没清洗的污垢。
两人在雪山之中对弈,那雪却似乎不能落到两人身上,穿体而过。两人是鬼魂?当然不是。
白虚道人一子落下,邋遢和尚看着面前那棋盘,竟一时愣住。搓身体的手突然停下,又开始挠头。
半晌后,他面露难色,还带些许尴尬。再一起身掏出腰间的酒葫芦,长饮一口,饮完深嘶一口气。随手蒲扇一挥,这暴风雪刹那间竟停滞在空中。
“聒噪!”和尚道。说完再长饮一口,仿佛杯中便是忘忧水,越喝越心头越舒适。
和尚本不能喝酒,他却似乎不在意。
“好,老道士,有点本事。”和尚道。
“可曾服气?”老道士笑道。
“不服,比武学你仅胜我半招;比下棋你仅赢我三子。不服!绝对的不服。”和尚大声呵道。
“那我们赌第三样?”道士问道。
“来就啦,第三样赌什么?”和尚问道。
“比卜卦。”道士道。
两人又不知道在交谈什么,说了多久。
“你是说现今离国世子有天子之气,不过只能得这天下半壁江山?”和尚问。
“是的,并且今生武学至多江湖二流,永不入一流之列。三十岁后,宫门大开,乱箭穿心,死于叛乱。”道士说道。接着老道士突然低下头,表情认真,又掐了掐手指,接着说:“一分不差,天命难违。”
听了道士言语,和尚躺在地上掐指一算,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微笑。
“老道啊老道,这次你可输了。”和尚道。
“那我们接着看?”道士问道。
“不用看了,去他娘的天命难违。”和尚道。
说完和尚竟凭空消失在暴风雪之中,若不是刚刚身下压出的印子,他就好像从来没来过一般,现在只剩老道士一人。
和尚走后,老道士再拿起一子落于棋盘,刚刚那和尚手下要输的棋局竟再度出现一线生机。
老道士面露微笑,挥了挥手中拂尘,这天地间定格的暴风雪再次变得狂暴而肆虐。他也消失在暴风雪之中,只留下刚刚未下完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