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道自己被李獨给卖了,卢家父子是望天长叹。
他们能想到会失败,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憋屈的失败。
举兵叛乱,一兵不发,还把所有的兵卖了,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乃至是史无前例的可笑举动。
卢绝意尝试着攻城,可金陵城早就做好了防范,未冲到城下,箭矢如雨点般泼来。
人仰马翻间,瞬间就有几千人因此丧命,卢绝意丢下尸体仓皇撤退。
更让其绝望的是,唐军已经从水路追了上来,捣毁了他们的战船,他的后路与粮草全被切断。
卢家手下这帮乌合之众见大势已去,转眼便做鸟兽散,有的投降金陵,有的投降水路唐军。
卢家父子成了丧家犬,带着金银细软和十几个亲信渡过长江,向西北方向逃去。
李怀真等人在六合镇汇合,草草用过干粮后,便向徽地方向急行而去。
月色皎洁,九匹战马飞驰在官道上。
李怀真双目如炬,脑海中回响着诸葛先生的喃喃话语。
“扬州兵败,卢绝意进退两难,兵卒必然反叛。碍于此人是天官身份,他们不敢斩首邀功,但一定会告知卢家所逃路线。而江东四野平阔,无法隐匿马匹,卢绝意定会渡过长江,向有荒山的方向逃遁。那么要堵截他们,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敬亭山。”
斗转星移,天边浮现出鱼肚白,朦胧群山像巨兽蛰伏。
丛林之中有鸟类被惊飞,拍打翅膀飞向远方。
在那群山之中,有条深不见底的山涧,这条山涧直来直去数十里,将一座山峰齐齐分开,从上方看去,仿佛是大山被仙人斩了一剑。
山涧底部有条小溪,如玉带般缓缓流淌。
每当十五月圆之时,这条山涧内会刮起诡异黑风,常人触之即死,日而久之,被百姓奉为不可抗拒的鬼魅之涯,避而不及。
故此崖被当地人称为‘黑风涯’。
一夜急行军,李怀真等人来到了此地。崖边勒马,红日已经缓缓升起。
微风拂过疲倦脸庞,那行人据高远眺,目光同时望向东方。
“贤侄,真当可行?”
铁大春和王召军无条件信任李怀真,王怀义还是有点不放心。那卢家父子必从此涧而过,能有这么神吗?
“王叔信我,卢绝意肯定会路过此地。待斩杀了卢家父子,军功算各位兄弟的,我只想报仇雪恨。”
最后那两句话,自然是说给那几位手下听的。见其如此笃定,王怀义不再迟疑,下令休整,而他自己则去寻找适合的埋伏地点。
鬼珠内,关二爷微微睁眼,面露迷茫之色。诸葛先生通天彻地,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长,可是在追忆?”
关二爷轻恩一声,转而说道:“关某纵横一生,自认无愧。唯一的错事就是在华容道放过曹贼,对不起大哥与先生。”
确实,当年的华容道和这一幕有点类似。关羽若听命斩了曹操,可能就没有后来的三国鼎立。
以诸葛先生的运筹帷幄,蜀国很有可能一统中原。刘皇叔闻言,甚是坦然,出言说道:“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事了,二弟怎还惦记?”
“哎!怎能忘怀。”
诸葛先生轻摇羽扇,劝说道:“华容道之事为大蜀埋下祸根,但也成就了云长一世忠义之名,何须挂念。”
关二爷没说什么,只是发出一声长叹。
扪心自问,若再选择,他可能还是会放走曹操。只是忠义两难全,他心中这个疙瘩始终解不开。
“云长不必懊恼,你不是传了地衍轮与那少年么,此人或许能解开你的心结。”
“当真吗?”关云长睁开双目。
诸葛先生颔首,“或许吧!自从他得到清秋络马诀后,我就看不清他的命理了,此子很不简单。”
关云长闻言暗喜,“若是这般,那天衍青龙印也不是不可传他。”
诸葛先生羽扇下压,“云长不可,此乃拔苗助长之举,那两个地衍轮够他消化些时日了。”
关云长默然点头。
鬼珠外,李怀真盘坐在涧底溪水边,膝盖上放着一柄钢刀。
卢绝意的实力远超三人,单打独斗,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只有三人联手。
李怀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由王怀义冲杀卢家鹰犬,三人围杀卢绝意,这个想法很快被通过。
卢家父子望风而逃,并没有人敢追杀他们。
纵使知道那两颗脑袋很值钱,也没有认为自己是天官的对手。
所以卢绝意一路奔逃,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卢刺史的打算是先在荒山隐蔽几日,然后乔装打扮逃出边关,投奔天妖联盟。
以卢绝意的天官身份,卢家想东山再起不是难事。
来至黑风涯山涧,卢绝意眼前一亮,此地荒无人迹,又有水源,且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正是安营扎寨的良地,于是带人进入了山涧。
隐秘的树林中被人拨开一条缝隙,一道目光死死盯住那行人。
王怀义大喜,还真来了,这可真神了。
他抬手示意手下不要慌张,带着人暗暗退了下去。
那行人进入山涧后跳下马,开始喝水,埋锅照饭,就在他们狼吞虎咽、放下戒备之时,山涧中响起了战马嘶鸣。
六骑勇士,身披赤甲,手执长矛,从他们身后山口冲杀而出。
卢家鹰犬反应甚是迅捷,扔掉饭碗,摸起长刀翻身就要上马。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出现,那些战马突发野性,不受控制,向着那些人连连踢去。
卢绝意正要出手,天地间的温度陡然下降,无数冰锥从天而降,向他毫无差别射来。
在这冰衍轮出手之时,他已经知道是谁出手了。转过身,卢绝意就看到出手之人。
“哼,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卢绝意握住长刀,刀在掌中翻转,劈出数条可裂金石的刀气,那些冰锥应声而碎。
营地大乱,王怀义直取卢刺史,慌乱之中谁还能顾得上他,后者被王怀义一矛刺杀。
骑兵打步兵本就是恃强凌弱,何况是这样的局面。
六骑只两次冲锋,便将混乱之中的卢家鹰犬杀了个干干净净。
六人得手,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围杀卢绝意,而是退至出口,全部下马,举矛列阵。
铁大春从树林中走出,手中亦是一根乌黑长矛。他不慌不忙来至众人身前,以矛指天,口中暴喝。
“全军列阵。”
吼!七人同声呐喊,响声震天。
一种奇异的灰色能量在兵阵中升腾、凝聚。
铁大春目光冷冽,气质大变,这一刻,仿佛就是那天命所归的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