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难得的机缘,小子,老夫就帮你一把,能不能成就看你的命数了。”
李怀真瞬间打起精神,尽管江面已经朦胧一片,也死死盯着那里。
蓦然,那颗鬼珠激烈翻滚起来。
磅礴黑气翻滚而出,缓缓罩住了那道身躯。
黑珠之中激射出几道黑芒,江水冒出气泡,而后剧烈沸腾,白雾隐隐蒸腾间江面出现一个黑色招魂法阵。
天地间鬼气森森,阴风大作。大风不但没有吹散白雾,反而越聚越浓。
氤氲之中,仿佛有一个手掌缓缓伸出,紧接着,一种荒芜般的杀伐之气陡然爆发,威压之强,瞬间席卷这方天地。
白雾被杀气侵染,形成血红色,这道血气在江面之上,白雾之中翻涌,直到整个江面都变成血红。
李怀真脑海震荡,仰头栽倒,他几近昏厥,全身剧烈颤抖。
猛然咬向舌尖,李怀真想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可那血雾仿佛被风吹动,直接向李怀真包裹而来。
李怀真坚持几吸,彻底昏迷。
呀吼!
不知过了多久,李怀真耳边响起异动。
那声音是军甲列队之声。
铮铮铁骨,齐步踏裂。
朦胧之中,一位霸气非凡的将军走上点兵台,披风飞扬间,抬手指天。
号角声响,鼓动震天。
呀~吼!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同时踏步呐喊。
画面一转,两军对垒。
战马嘶鸣奔跑,大地震动,马背之上的勇士嘶吼出声,长矛齐刷刷横前。
原野之上尘土飞扬,红黑两军骑兵如铁块般对撞。
无数战马悲鸣,裂土飞石翻滚,瞬间有长矛挑起血淋淋的尸体,亦有一矛贯穿二三人者。
漫天箭雨射来,前冲的士兵仰头栽倒,亦有悍勇兵卒拔出带血的箭头继续冲锋。
短兵相接,弯刀砍在盔甲上,砍在长矛上,砍在脖子上,死亡就在这一刀之间。
战场不断发出密集的刺耳之声。
血光四溅,染红大地。
那位将军手执大戟,策马杀入战场,铁戟横扫千军,如入无人之境。
那一人一马一辕之下,无数性命被收割,渐渐形成人堆人墙。
可红衣兵卒悍不畏死,死死围住,将军力竭,黑军兵败。
战斗结束,四肢散落在泥泞,被车轮碾压。
尸体横七竖八堆叠,有后背中箭者、有长矛贯穿者、更有扛鼎之人抱着战旗死死不放。
火光肆虐,硝烟滚滚,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摇曳。
悠扬而又悲凉的女子声音响起,幽幽地,苍白而又无力。
仿佛是远古的呼唤,仿佛又是最深情的告别。
那女子脆声吟唱。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李怀真看到了引颈而亡的女子,脸色凄美而又苍白,刺目的血液仿佛他自己身上流淌而下。
追兵已至,将军来不及悲哭,草草安葬女子后向东奔逃。
那位将军来至乌江前,有船夫不顾身家性命也要替其渡河。
将军拒绝了,他不想走了,送出了心爱的乌骓马。
独自面对追兵,将军依旧神威,斩杀百余人,血染半条乌江。
而后,高呼一声‘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自刎于乌江前。
人死之后身躯不倒,那些围困之人用了很久才敢上前查看。
白雾与法阵散去,那位将军的身影出现在江面之上,虽魁梧非凡,脸色却布满了沧桑。
其温声开口,问向躺在岸边的少年人。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少年,你能给我这个答案吗?”
李怀真昏昏沉沉,仿佛还置身于那种幻境之中。
当时汉军已经民心所向,中原大片土地尽归其有。
按照他的想法,纵使回到江东,也难以拒守,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他无法评判历史,自然不知道这个答案。
见其不语,那将军发出叹息,而后自言自语。
“后人说我刚愎自用,委是属实。项某屠城,妄杀好人,背上骂名,亦认。只是不杀汉贼,终不解我心头之恨。”
李怀真明白,这就是执念,这就是天衍轮的机缘。
于是开口说道。
“项王莫要叹息,或许小子可以代劳。”
那道身躯俯身看向他,凝眉。
“那汉王之轮回就在城中,只是某的‘御甲之气’可没那么容易承受。”
李怀真怎肯放过眼前机缘,坚定说道;“项王放手过来,小子一定竭尽所能。”
项王略微沉思,“罢了罢了!你能进入我的幻境也算合格。若不选你,百年之后,还是那句‘犹未可知’,就你了。”
“小子,你要记住,接受了某的御甲之气,就要替某完成执念。”
“怀真知道了,项王放马过来。”
“好,接住了。”
江水翻腾,白雾再次凝聚,那道身影扭曲模糊了起来。
随后一道血气从白雾中射出,直接没入李怀真的眉心。
霸王御甲气入体,沿着李怀真的经脉骨肉沁入灵魂。
李怀真的肌肉如蚯蚓般交织起来,痛入骨髓的感觉袭遍全身。
他屏住呼吸,死死不让那血气散掉。
身躯像是被电流击中,带来的痛苦无法控制,无法抵挡。
李怀真不断翻滚,没几下就滚进了水中。
他的意识渐渐消沉。
……
……
天亮了。
大唐女帝任江南道大总管金光臧为扶远大将军,任公孙月英为右路天官,任千牛备身陆沉心为左路天官。
统兵三十万,前来扬州平定叛乱。
声势之浩大,让整个江东都人心惶惶。
扬州叛军果然不出诸葛先生所料,打算占据金陵,以天险为守。
李獨自守杨州,命卢家父子带兵三万,前去攻打金陵。
金光臧兵分两路,一路从水路追击前去攻打金陵的叛军,一路直捣黄龙,围困杨州。
金光臧相信,只要拿下扬州,切断卢家军的补给,叛乱不攻自破。
大军压境,如黑云压城。
唐军最有力的攻城武器就是投石车,此车配有瞭望手,投石手,可以说指哪打哪,无坚不摧,无攻不克。
自大唐建国以来,只有一次不算败绩的败绩,那就是高句丽的安世城。
当年四十七岁的太宗李世民御驾亲征,打至安世城久攻不下。
因为安世的城墙太高,超过了投石车的攻击高度。
后有人建议修建土山,然后在土山上投石。然而天意不可违,土山刚刚建成因守卫松懈失守。
高句丽天气转冷,太宗无奈撤兵。
而杨州城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正当金光臧下令投石攻城的时候,戏剧性一幕出现,东城门被打开,刘行柬带着陌刀营出城投降。
而后,江南道最强骑兵营赤甲营,亦出城投降,杨州城不攻自破。
金光臧的感觉,就像自己费了老大劲搬起的石头突然凭空消失了。
唐军哄涌而入,杨州就这样被收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