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家。”
阿尔忒弥斯轻声道出了这样的事实。
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漆黑大山,看着阴云笼罩的天空,
看着远方神陨之地传来的污染黑烟,
就能明白这究竟是何时的景象了。
以至于沉默许久许久,黑龙都未曾从那种压抑至极的状态中缓过来。
阿尔忒弥斯看在眼里,但什么也没说。
因为她知道,孩子总要长大,她们这些监护者最后能做的也只是退场。
泽塔究竟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多久?
骨龄六年是否意味着他从诞生到现在真的仅仅只过去了六年?
不,不是的,他所存在的卵其实早在几万年前就已经诞生了,
而现在所看见的,便是几万年前那场战争刚刚过后的风景。
在那灾厄的黑烟覆盖大地时,当年的神圣之卵也被带了出来。
只不过和主时空不同,
这里的泽塔养母并不是希忒塔亚,也没有因此而战死。
相反还好好的活了下来。
如今目睹这样不曾记忆的风景,泽塔喃喃自语着:“我的……家么?”
家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真的太陌生了。
如果让他有点印象的话,那所谓的家,应该只是一个铁笼子。
还是一个会把不安分的黑龙倒挂在铁柱子上的笼子。
逼耸而狭小。
甚至连舒展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
如果再往前推进一点,所谓的家也许指代的就是人类的家吧。
说白了,他也是个人类世界的少年啊。
可那少年的生活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可眷恋的了,
甚至连曾经的父母也早就已经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直到那些小时候的记忆逐渐涌上之后,
泽塔才明白自己的前身究竟在牢笼里吃了多少苦头,也是直到他转世之后,这苦逼日子才到了头。
往事不堪回首。
泽塔也不是什么念旧的黑龙,只是用尽全力的向前挥爪,踏出了第一步。
黑龙一路前进,很快就深入了巢穴,看见了另一个自我——
那个刚刚破壳时的自己。
泽塔·库拉索亚。
袖珍版。
……
……
……
“母亲陛下,您没有搞错吧?!”
“这也是黑龙?更像是壁虎啊?!居然连角都没有长出来,属实不太像。”
“还有血脉,除了同为黑龙以外,他的血脉没有半点传承自我们。”
“出生好多天了,还这么大,食量和弟弟妹妹们一模一样,就是不长个。”
“怎么回事,好像连魔力也没有。”
“活着简直就是浪费食物,太浪费了!!”
“还不会说话!是哑巴吗?!”
耳畔旁响起了无数声窃窃私语。
好像有无数鬼魂在耳畔旁尖叫。
这种感觉,让泽塔很不爽:
你丫的说谁呢?!
黑龙也是有脾气的,尤其是看这些同为黑龙的小家伙在自己面前毫不留情的表达本能的厌恶时,
心里燥得很呐。
可意识彻底代入之后,泽塔却始终无法摆脱这种视角无法扭转的感觉。
而且终于体会到了破壳时的虚弱感。
那种只能躺在巢穴最深处,无助仰望天空的压抑感。
搞得泽塔差点想去吃一道名菜鱼头汤了。
嘈杂的龙吟声,更是让泽塔想一拳把眼前这些叽叽歪歪的龙崽子全部给捶死。
吵死了!无路赛!
然而还是做不到。
只知道这种莫名的强烈虚弱感中同样蕴含着强烈的欲望、想法、冲动。
迫切的想让小小的龙崽子挣扎、求生,然后获取睁开眼后的第一口食物。
但泽塔很快就发现——自己在幼体状态下根本就无法做到这点。
巢穴深处的龙窝被龙妈一爪子挖出了大约两米深的坑。
光是这个大坑,就根本就不是小小的四肢能爬出去的。
泽塔尝试了许久许久,最后还是急了。
做不到。
怎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啊?!
这种感觉真的太不妙了!!
他还想继续第二十三次失败的尝试时,周围的空间再度完成了定格。
月光从巢穴之外洒了进来,迷宫般的巢穴回廊里,神灵半透明的羽翼是如此的神圣,天然的光芒与体香更是让她有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之感。
她是月神阿尔忒弥斯,狩猎之神,巡猎的女神,也是月光精灵王。
在无限遥远的过去,
精灵们的瞳孔还没有被诅咒之力封印成独眼之前,
就一直都是月之精灵的化身。
她就是这样悬浮在不远处,沉默的看着体型从大变小的黑龙幼崽,看着他在委屈不甘和愤怒中咬牙。
他质问:“为什么……会是这样?”
阿尔忒弥斯感慨道:“因为你小时候就已经遭受了诅咒,或者说,这个诅咒是你母亲为你付出的劫难与代价。
“而你作为她诞生的逆鳞之子,注定要承受与生俱来的非议。
“因为你身上散发的气息会让所有的幼崽都不喜欢你,也会让你失去养母最后的耐心和来自前辈的敌意。
“诅咒一直都在,只不过随着时间的遗传一直流传到了你的血脉之中,代代相传。
“那是来自世界之树的诅咒,黑龙吞噬它的根部,换来的就是这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