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柳斯懿这样的语气对待，司铭局促得不行，但始终异常礼貌和冷静。
虽然只是表面看起来是这样子的。
其实内心雀跃得有些过于激动。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跳动的频率实在算不上冷静理智。
反而更像怦然心动。
身侧这个笑容温润的男人时刻牵动着他的心。
司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终于是听起来不那么紧张无措，“我相信你。”
“嗯?相信我什么?”柳斯懿依然嘴角挂着笑，只是听到这句话时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的选择对司铭来说显然是有用的。
柳斯懿刻意的言语引导和行为都能在某些方面让司铭进一步确认两人之间的关系。
听见司铭说出相信他的话语，实在说不上困难。
但司铭此刻没有记忆，却依然能这样清晰地说出口，也在某种意义上能确认他对他们两人感情的关注度很高。
司铭声音有些哑，“相信你说的话。”
“所有的…我都相信。”
司铭有些艰难地把这些话说出口，只觉得自己的嘴巴已经有些发干，稍稍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
柳斯懿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手指从司铭的衣角处收回，只是意犹未尽地停顿了一瞬，才缓缓收回。
司铭有那么一瞬间想不管不顾地松开方向盘去抓住那只白皙的手。
但理智却让他没有做出那样奇怪又危险的动作。
柳斯懿又继续道，“我还以为需要我说很多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才会相信我说的话。”
司铭听着，手指微微收紧，呼出一口气来，“其实…我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虽然说起来……会有些奇怪。”
柳斯懿闻言，只是愣了一瞬，脸上的从容淡定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这些话似乎从来没有从司铭的口中说出来过。
之前的司铭即使拥有那些记忆，却似乎有所顾虑，有很多话都硬生生憋在心底。
而对于柳斯懿来说，那些问题也问不出口。
或许这次的失忆，是他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又或许，这次的失忆，就是为了让司铭心无旁骛地把真相说出口，让他们之间的那些隐秘的事情得到一次展露人前的机会。
走廊的画像，熟悉的小男孩。
那些一个个未能问出口的问题。
似乎能在这一刻得到一个回答。
一个确切的、清晰的真相。
柳斯懿心底暗松了口气，有种即将面对真相的激动感和无措感，手指微微蜷起，只是在下一刻又猛然松开。
整个人的周身都笼罩着一层说不明道不清的朦胧感。
像是迷离在雾气中失去方位判断的小动物。
此刻正循着司铭的话语而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方向。
“熟悉的感觉?”柳斯懿缓缓开口，重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需要做的是找到真相。
找到司铭藏起来的真相，找到司铭那不愿说出口的事情。
找到……真正的司铭。
司铭点头应下，眸色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晦暗不明，“对……好像我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你。”
“在记忆还不怎么深刻的少年时代，我好像……”司铭迟疑着开口，手指紧攥着手里的方向盘，方向盘被他抓得留有几道痕。
可见司铭此刻说话时心情的无措。
但他依然表现得尽可能地理智冷静，让车辆在道路上能得到平稳安全的行驶。
“那……是什么样的场景?”柳斯懿心底一震，但还是维持着之前的温和开口，如春风拂面，并不会给人带来压力。
反而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司铭的紧张情绪。
司铭原本紧绷的情绪得到了一瞬间的缓解，松动舒缓了些许。
“有很多种场景。”
“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小男孩不时从窗口处给我送小玩意进来给我玩。”
“有风筝，有陀螺，还有弹珠。”
“那些东西，是我从来没见过，没触碰过的东西。”
司铭说话时情绪仿佛也被带回了那个午后，在和煦温暖的阳光下，一个小男孩带着另一个男孩的全部希望来到了窗户口，将他所怀揣着的童年尽数送给了男孩。
男孩无比喜悦，却有无尽的压抑和无奈。
他无法离开这个困住他的小小天地，更无法离开这个由他父母精心为他打造的牢笼。
他只能画画。
他只能去画画。
司铭的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在即将失神撞到街边围栏的那一刻，柳斯懿动作迅速地抓住了司铭的手。
在下一刻，将方向盘往旁边打。
捷豹XJ迅速恢复正常，停靠在路边。
只是地板上那清晰的刹车痕迹能提醒柳斯懿，刚刚确实差点撞上去。
柳斯懿深呼出一口气，从内心深处感到了那一瞬间的局促和不安。
不知为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司铭深陷回忆的原因。
随着司铭的话语，他眼前甚至能浮现出对方所看见的场景。
仿佛……他以前也见过一般。
他……?
见过那样的场景吗???
什么时候?
柳斯懿思绪翻滚，一时间沉默下来。
车内的氛围变得有些怪异。
原本讲述故事的司铭也沉默下来。
两人间的沉默，似乎都有各自的原因。
司铭犹豫了一瞬，似乎受了刚才的冲击，他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他选择打破沉默，开口道，“抱歉……刚刚差点撞上去。”
柳斯懿听出司铭语气里的抱歉，和那隐隐恢复往日语气的论调，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他还没问出真相来。
他还想问问为什么小时候的他会出现在司铭走廊的画框里，他还想问问为什么司铭会对他有这样强烈的熟悉感。
而他却对司铭一无所感，有的只是见面那一瞬的紧张感。
像是在紧张什么被发现，又像是紧张对方发现不了什么。
整个人都显得矛盾而又不正常。
“没事。”柳斯懿笑了一瞬，眉宇间染上生动，在夜里熠熠生辉。
“只是这次，你好像又被我救了一次。”
司铭闻言，有一瞬地怔愣。
记忆里的少年与面前笑得张扬的男人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