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斯懿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面前的齐鹭张了张嘴，说了些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下一秒，他就感觉眼皮变得沉重，在闭上眼前他看见齐鹭朝他露出平时那样张扬又肆意的笑容，像之前那样安抚他。
齐鹭，你别走。
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他内心的不安此刻尽数被激发出来，他像个想抓住自己好友却无能为力的稚嫩少年，伸出手却什么都无法抓住，徒留空气里肆意蔓延的沉默。
他闭上了眼，不知道自己再次醒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满心希望醒来时，齐鹭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离开。
齐鹭看着陷入沉眠的柳斯懿，神色依然落寞，只是抬头看向虚空，“我已经完成任务了，能量也差不多快耗尽了，现在可以放我回去原来的世界了吧?”
回答他的只有他逐渐消失的身体。
他松了口气，看来对方还是信守承诺的，只是担忧地看向一旁昏迷的柳斯懿，柳少，这条路，我不能再陪你走了。
祝你好运。
随着他身体消失，现实中躺在病床上的齐鹭逐渐恢复意识，随后猛然睁开了眼。
妈的！终于回来了。
—
重症监护室病床上。
男人身体上插满了各种维持他生命的管子和仪器，他脸色惨白，消瘦的脸庞格外惹人心疼，笼罩着一股死气，全然没有意识清醒时的蓬勃生命力。
司铭疲惫不堪，神志有些恍惚，透过玻璃看着里面安静躺着的男人。
斯懿，我已经快要疯了…
你怎么还不醒?是在生我的气吗?
只要你醒来，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可以……可以……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现。
司铭只凭着想见到柳斯懿苏醒的这一执念，才没倒下去。
谁能想到当初那一眼，能让他入迷成这样。
连他也没想到，往日柳斯懿或喜或怒或是冷漠以对，他都甘之如饴，甚至更想听从自己的内心，把这个想要离开他的男人关起来，绑起来，让他再也没机会离开他，让他再也动不了这个心思。
可他从没想过柳斯懿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从来没想过。
柳斯懿昏迷这件事瞒的过一时，却总会有风声泄露出去。
如今的柳氏集团，股东听了风声，人心惶惶，但是，想要找一个能顶替柳斯懿位置的人又谈何容易。
柳斯懿从容自信，手段高明，对项目的利益更是能敏锐判断，柳家后代虽不乏聪慧子弟，却远远比不上柳斯懿。
更何况，司铭动用了司家的权力，在这种内外施压下，没有人再敢动歪心思。
司铭为柳斯懿守着这个位置，满心期待柳斯懿能醒来，即使对他依然冷漠，他……也无所谓了。
姜彤彤神色落寞地倚在墙角，抬手用手肘撞了撞身侧的刘秘书，小声地说，“刘哥，司总……这已经守了几天了?”
两人相处以来，相互已经变得熟悉，对姜彤彤叫自己“小刘哥”，刘秘书已经见怪不怪。
只是听到这句话后，刘秘书抬眼看了司铭一眼，悠悠地叹了口气，“算上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吧。”
“柳总昏迷以来，司总就毫不在意之前的冲突和摩擦，一直为柳总奔波。”
“连最近公司股东闹事，也是他压下来的。”
姜彤彤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低垂着头的司铭，心里有些懊恼，自己之前对他的看法是不是太片面了?
他似乎对柳总还是挺好的。
凡是跟柳总有关的事情，他都格外上心。
每天只要没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处理的时候，他就会来医院守着柳总。
更何况，对现在的她来说，司铭已经算不上情敌了，因为……柳总昏迷前已经明确拒绝了她。
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小心眼的人。
司铭如今这副模样，看起来比她更喜欢柳总。
她垂眼看向自己的手心，情绪有些低落。
她已经放弃了。
其实，输给司铭，对她而言，算不得失败。
—
柳斯懿睁开眼，昏迷太久，身体机能有些不适应，他缓缓地抬了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很无力，像是还没彻底恢复。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连接在他身体上的仪器被扯动，滑落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哐哐——”
“咚——”
惊醒了在门口守着的司铭，他猛地扶着墙站稳，惊喜地发现他的愿望实现了。
他朝思暮想的男人此刻正神色淡淡地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胸膛上贴着的各种东西，像是在思考什么。
柳斯懿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眼朝他看过来。
司铭却早已经不在那里。
柳斯懿只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幻觉，不然怎么会以为刚刚有人在门口呢。
或许是因为刚醒，有什么后遗症吧。
医生和护士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看见柳斯懿真的醒过来后，瞬间面露喜色。
“柳先生，您真的醒了。”
“真是奇迹啊。”
“吉人自有天相。”
随后也不管柳斯懿是什么反应，就给神色还有些茫然的柳斯懿做了一些检查，随后为首的医生神色喜悦地开口，“柳先生，您现在只需要静养几天，等身体恢复，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是为您感到高兴。”
柳斯懿被他们的喜悦感染，也露出一抹浅笑来，冷峻清冷的眸子里焕发生机，让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愣了一瞬。
柳先生笑起来是真的好看啊。
柳斯懿并不在意他们的神情，只是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随后医生又嘱托了几句，就带着护士离开了。
柳斯懿身体上的仪器已经尽数被撤下，他看着自己变得消瘦的身体，叹了口气。
为他的腹肌消失而感到莫名悲伤。
他低头扣上纽扣，挪了挪身子，试着下床。
没想到身体在床上躺了太久，脚一歪，他没能站稳，眼看着自己就要摔在地上。
脚步声突然响起，在他耳畔悄然炸开。
他没来得及去思考，却被一双温热又熟悉的大手拦腰抱住。
属于司铭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带着微不可闻的怒气。
“柳斯懿。”
“刚醒来就想逃走吗?你这样子还能逃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