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夹道,大船缓缓前行,划开道道水波。
落日西颓,微凉的清风拂面。
棠岁握着鱼竿注视水面,水波荡漾,一圈一圈的银光闪耀。
白愁飞和王小石在一边聊天顺便钓鱼。
“我想留在京城,看看京城的风景,等待够了,再去别的地方。大白,你呢?”
“我要留在京城夺取功名。”
“为什么一定要在京城呢?”
“京城是天下权利云集的地方,我想要夺取名利就要在最光亮的地方,黑暗中的鲜花不如一条火镰。”白愁飞向往着名利,自负一身本领,总是平静的直言不讳的讲述他的野心。
棠岁垂眸看着抢食的鱼儿一波又一波的靠近,听着王小石的自由论和白愁飞的功名论,抖动鱼杆,波动牵及饵,鱼儿仍旧义无反顾的游来。
越是光亮的地方,越是黑暗。
飞蛾扑火成飞灰;手接烛泪必伤己。
“阿棠,你这鱼竿似乎没有钩?”
白愁飞看着鱼儿围着鱼饵咬个不停,却没有一条被钓上来,有些诧异。
鱼饵周围围着一圈一圈的鱼儿,倒显得他们那有些凄凄惨惨。
棠岁看着自己这前仆后继的鱼,注意到两人那边三两条小鱼,好生凄凉。
“他们对于我而言没有用,我并未打算把他们钓上来。”
也就打发时间,图个乐子。
“对了,阿棠,之后你也会留在京城吗?”白愁飞望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
“会留在京城。”棠岁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们之后都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留在京城,毕竟京城可是权利与江湖相斗的地方,入了这场,可没有那么容易离开。
碧水裹时长流尽,暮色送光夜将至。
水光映月千里玉,辰星藏云烟朦胧。
相遇的朋友,合得来,总是会有那么一段时光,回首难忘。
五人在甲板上摆桌,在温柔的提议下,玩起了酒桌游戏。
空了的酒壶转动,停下。
王小石迫不及待的问:“大白,你为什么总穿白色衣服,你是只有一套衣服吗?”
白愁飞愕然,突然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
被问了,他才知道这种事居然还要有原因。
王小石心中默数五秒,立马催促白愁飞喝酒。
白愁飞一饮尽,王小石转动酒壶,这次指向的是温柔。
王小石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问了个字谜,果不其然,温柔被问住了。
“三二一!喝酒!”王小石催促,“快点儿喝酒。”
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温柔愁眉苦脸地饮下酒,忍无可忍先一步转动酒壶。
此时,酒壶却对向了田纯,温柔狡黠一笑,心下立马升起了主意。
“看看我怎么问。”温柔挑眉,一脸坏笑:“纯姐姐,可有婚配?”
王小石第一次玩游戏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探向温柔的方向,放低了声音,不可思议:“还能这么问啊?”
温柔见着田纯没有反感,扬起下巴,理所当然的说:“那当然了。”
“年幼时,父亲曾给我定下一门婚事,但时移世易,种种原因,已不做数了。”
田纯眼底闪过几分忧伤,面上却依旧是笑着的模样。
“已不做数?那纯姐姐可还喜欢他?”温柔试探性问。
“年少惊鸿一瞥,从此烟消云散久难忘。”
田纯想起那红衣少年郎,眼底泛起温柔,仍旧是不能忘记的。
可惜,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来,我们接着玩。”温柔看了一眼坐在那儿安静看着他们玩的人,转动酒壶,使了巧劲。
然后,眼睁睁看着它转过目标……停了下来。
温柔有些可惜,但一看那人是谁,也立马提起兴致:“大白菜第一次见喜欢的人时的感受是?”
这问题一问出来,温柔都忍不住夸自己一句聪明。
既可以知道有没有喜欢的人,又可以知道大白菜对喜欢的人的第一印象。
简直一箭双雕。
王小石也惊讶了,盯着白愁飞,他也好奇大白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他回忆起在那暗淡无光的酒馆,白裙的姑娘垂眸,睫毛的影子落在精致的脸上有恰到好处让人心动的弧度,那是浓墨重彩的颜色。
白愁飞指尖轻颤,他说:“一瞥便是惊鸿,芳华乱了浮生。”
王小石瞳孔震惊。
温柔捂脸笑的有些贼兮兮:“哦~看不出来啊,大白菜居然是一见钟情。”
她又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心:“那位姑娘知道吗?”
白愁飞下意识的看向旁边,撞入一双碎金色的眸子,桃花眼眼型漂亮,线条优美。
他知道,这双眼睛笑起来时,眼尾会微微上挑,装满了碎金的温柔,格外的明亮,格外的缱绻。
他避开,心跳不规则的律动,没有回答,只是说:“这是第二个问题。”
田纯注意到这一细节若有所思。
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拔动酒壶,这一次指向的是……
棠岁看着停下的酒壶,抬眸。
白愁飞喉节滚动,手指微微蜷缩,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今晚月色很美,有星星吗?”
温柔嘴角抽搐:“大白菜,你问的什么问题啊,这抬头就有答案,一点意思都没有。”
棠岁也因为这个与众不同的问题愣住了,抬头看星空,零落的星光绕着明月。
“有,明星绕盈月,夜色很美。”
酒壶再次转动。
棠岁与那姑娘相视而笑,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田姑娘,此次而来所为何事?”
田纯有些愕然,立马思索她们是否见过,又很快扬起一个极轻的微笑:“父亲命我来取一物。”
酒壶叒转动。
这次指向的是白愁飞。
田纯思索,王小石是天衣居士的徒弟,温柔是洛阳王的女儿,而白愁飞的身份过往尚未明确。
“白公子来京城可有什么打算?”
白愁飞直言他来京城是为了干出一番事业。
这,或许可以拉拢入六分半堂。
在田纯问起他非要闯一番事业的原因时。
白愁飞理智的述诉自己的野望:“男人不能开万世功,名扬天下,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活得平安喜乐不也挺好。”田纯有些不赞同,正是因为名利,她与爱人相思却不能相守。
平安喜乐是她所想不能所求的。
白愁飞清醒的评价:“在我看来,平静是痛苦的,渔樵耕读,不如一瞑不视,何必浑浑噩噩过日子。”
这世上身怀野心志在功名的人有许多,才能与野心匹配的人少之又少,而白愁飞恰恰是那少之又少之人。
温柔转头又问起王小石的愿望。
王小石表示自己只要试一试,不留遗憾就行,不一定要开创千秋名万世功。
王小石与白愁飞的追求相似却又不相同,他不在乎结果,享受过程
王小石又问起田纯的愿望。
“我只想回家,回家便是我的愿望。”雷纯看向温柔,“那妹妹你呢?嫁人?”
温柔闻言有些紧张,无意识地瞥了几眼王小石。
“我····…我才不想嫁人呢,我看,是纯姐姐你想嫁人了吧。”
雷纯调侃:“难道妹妹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我先找到师兄再说。”温柔眼睛一转,立马把人拉下水,“棠姐姐呢?”
“我?”棠岁眼尾上挑,有一种学不来的优雅,“我希望我身边的人平安喜乐。”
白愁飞将酒壶一转,酒壶停下指的是田纯。
“田姑娘对所要取的物件是否势在必得?”
“并不是势在必得,我此行前来讲到底是为了求一人平安。”田纯想到即将回到京城的爱人,希望父亲可以遵守诺言。
又一次轮到温柔问王小石。
王小石本人很激动,期待的看向温柔。
温柔问起自己一直好奇的事,拨剑怎么还有讲究呢?
王小石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原因,温柔怀疑他有小秘密,他连忙向白愁飞求助。
白愁飞忍着笑,将酒壶递过去:“喝酒吧。”
田纯也笑着帮腔:“回答不出,就喝酒。”
王小石眼巴巴的望着在场唯一一个未表态的,希望可以感受到朋友间的真情。
棠岁弯唇:“小石头,喝吧。”
得了,一到看好戏,一个个的全都凑热闹。
王小石死心了:“好,我喝。”
挽留天涯挽留人,挽留岁月挽留你。
为谁拨剑,便会与其纠缠一生。
他在细柳为了温柔拨剑,如今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的。
众人干了杯,趁着月色正好,酒意正浓,温柔起舞,田纯弹琴,王小石吹笛,白愁飞高歌,棠岁打拍。
“一身桀骜,一生骄傲,三分天地中叹江湖太寂寥……”
棠岁迟缓的眨眼,看着周围醉趴了的众人,习习清风拂过醉意散了几分。
起身时,却感受到裙摆处的拉力。
“你拉我作甚?”棠岁弯腰看着醉鬼。
白·醉鬼·愁飞的相貌很好,纤长睫毛下的眼睛眼尾狭长,许是醉酒冲淡了眼中的冷和傲,几分醉意朦胧了思维,透出几分乖巧的呆气。
“……”
好吧,她和醉酒的人讲什么呢。
棠岁用指尖轻轻戳戳他的脸,见人呆呆的望着她,“放手。”
微凉的指尖轻触,白愁飞下意识的放开手,想到自己冒犯的行为心中暗自苦恼。
有点乖巧,棠岁走到船内,侧耳听着同时看向跟上来的醉鬼。
白·醉鬼·愁飞:(*^ω^*)
棠岁心下的疑惑散去:果然是醉了。
田纯,如今该是雷纯了。
雷纯知晓父亲设下杀场,未曾想让苏梦忱回到京城,心下苦涩又了然。
“温家大小姐不能死,我现在去料理一下那两个小子。”者天仇提刀眼神狠厉,转身就走。
雷纯攥着发簪,眼中闪过狠绝,快步走向前,将发簪狠狠的挥下。
“大小姐,你……”者天仇眼中难以置信。
條——
一枚铜钱从他喉间划过,血线拉伸。
雷纯眼中有不知所措和害怕,但没有后悔。
“雷大小姐。”
尾音缱绻的声音消去了她的几分害怕。
雷纯抿唇,直直看着来人:“棠姑娘这是?”
“雷大小姐。”容色绝世的姑娘弯眸,带着几分笑意,“你这样是杀不死人的。”
雷纯沾着血液的手轻轻颤抖,眼中还残留着些许惊惧。
这姑娘是第一次亲手杀人。
“雷大小姐,可需要帮忙?”
棠岁踢了踢倒下的人,确认人已死。
“白公子他……”雷纯放下心来,又看见跟在那姑娘身后的白衣公子。
白愁飞紧随着棠岁,一步一趋,者天仇喉间的伤口是致命伤,这让他有些讶然。
实在是她太过于无害了。
“应该是醉了。”棠岁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