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哼唧了几声,半支起身子瞧着这个小人儿道:“那自然是很不一样的,你这小丫头,看上哪家小子了。”说着宠溺的就捏了捏她的脸。
“没有,我没有…”说着,小女娃就闭上眼睛睡了。
青梅觉得,这家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她找到赵若瑜说想回王家和家人在一处做活,赵若瑜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这些日子他几乎都在和公主厮混,这个宅子都不怎么回来。靠着肚子里的墨水和还算好的活儿,每天把朝阳公主哄的云里雾里的。
他渐渐的心里就安定下来,凭着他的本事,不说三年,就算是三十年他都能让公主爱他爱的要死。
从前只觉得寒窗苦读、功成名就是人生一大快事。如今却发现,这种靠着女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才是真的妙。
想着想着他就困了,这阵子辛苦耕耘,得好好休息,明儿个在公主府库房拿点补品吃吃吧。
赵若瑜想着就躺在了榻上,睡了过去。
青梅正在收拾东西,小女娃也在一边帮衬着,青梅虽不喜欢杜鹃,对个孩子却恨不起来,就由着她去了。
收拾完箱笼里的衣裳,一回头发现小女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青梅心里无奈一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啊——~~!!”
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青梅手一哆嗦,丢下衣服就往赵若瑜的屋里赶去,她听出了那是赵若瑜的喊声。
厨娘和小厮也紧跟其后,三人行至门口,见屋内地上的赵若瑜缩成一团,身下一片血迹,仍在不住的颤栗呻吟。
小女娃举着剪刀在他三步之外,也是浑身哆哆嗦嗦。
青梅正要上前,小女娃兀的调转剪刀,对准门口三人泣不成声:“我…杀人了,楼里姐姐都说那是命根子,只要剪了它,人就活不成了…我杀人了…
大娘,我不是坏人…我家娘子也不是坏人,我都晓得,是他!是他怂恿我家娘子去谋害夫人的,他是坏的…呜呜呜”
“好孩子,你先放下剪刀,跟大娘出来…”厨娘一边轻声细语的哄着,一边向小女娃靠去。
“好…”小女娃缓缓放下剪刀,而后眼神坚定一头撞向了柱子。
小女娃缓缓倒地,厨娘心肝一颤,冲上前去抱着小女娃出门直奔医馆。
青梅和小厮这才上前将赵若瑜抬上榻,小厮见这惨状也是一阵哆嗦,忙转身去寻大夫了。
赵若瑜醒来就看见了王朴如那张大脸,见他醒来,王朴如喊着青梅送茶水。
青梅给赵若瑜递上茶水,他并不接过,而是颤抖的吐出几个字,似乎说话都让他痛苦非常:
“那小贱人呢?”
青梅眼珠子一转,道:“老爷,那小女娃谋害您以后撞柱而亡了,厨娘已经把她丢到乱葬岗了。”
赵若瑜面上似乎松快些了,挥手让青梅出去。
瞧着青梅出去了,他拽着王朴如问道:“我的身体…还能行吗。”
王朴如想着大夫的话,要开口的话实在是太打击人了,只能支支吾吾的让他不要多想。
见他这样,赵若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下瘫了下去。王朴如只得说了几句让他好好休养,便告辞了。
夜里,赵若瑜疼的睡不着,高中至今短短几个月,娘也死了、仕途也没了,本以为能当上驸马,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可如今一切都完了…
赵若瑜一连几日没有应卯,翰林院的岑大人直接报到了皇帝跟前,这要是一般人倒无所谓的,可这赵若瑜毕竟是新科状元,他不好定夺。
正巧王大人也在御书房,皇帝便问王大人可否知晓个中情况。王大人组织了一下语言,言简意赅道:“他受了重伤,不能人道了。”
岑大人见没自己的事儿,便起身退下。
“朕那日殿试,就瞧他夸夸其谈、纸上谈兵,本想着让他尚公主,这也算全了天家对待寒门和世族一视同仁的名声,可你跟我说他已有妻子,我便作罢了。正想随便给个不重要的闲职将他外调给打发了,结果你下午又入宫跟朕说,他人品贵重、不慕权贵,悉心调教也能成材,朕这才让他进了翰林院。”
皇帝面不改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王大人听完满头大汗,直接伏在地上,直呼:“臣有罪,臣识人不清混淆圣听…”
“罢了。你退下吧。”
直到回了家,王大人才顿觉背上一片凉意,这才发现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
不待换衣,直奔书房提笔写下一封信,唤来小厮让他立刻送去岑大人府上,这时才堪堪松了口气。
…
赵若瑜第二日便知道了,自己被放假了。他明白这个假期,是不会结束了。
青梅回了王家,厨娘没几日也推说家中有要紧事要请辞,赵若瑜也不能强留,所幸那小厮还在宅里不曾弃他而去,他一想便觉得果真是患难见真情。
王朴如那日离开后就没有再来看过他,公主也仅仅差了个医官来,那医官看了一眼便走了,也没有后话。
深夜,赵若瑜口渴难耐,喊小厮喊了很久也不见人来,小厮睡的正香。
他想起了那个叫周桂芬的女人,从前不管他读书到多晚,饿了渴了桂芬都会给他泡茶,给他做吃的。
他想到自己前途无望,又咬牙恨了起来,都怪这个女人,要不是她没用,要不是她…何至于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赵若瑜眼神又亮了起来,公主,他还有公主,他只肖上门求求公主,公主念在往日的情份定会给他个容身之地的,毕竟他们一起畅聊诗词歌赋的时候也是很快乐的嘛,想到这里他安然睡去。
过了大半个月,赵若瑜才堪堪养好伤能下地了,他挑了件最好看的衣衫,叫了个马车便直奔公主府。
往日对他很客气的门房,今日却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他无可奈何又不敢冲进去,生怕动作太大又撕开了伤口。
就这样争执许久,忽听见门内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门房此刻也不再同他争执,只退至一边恭敬垂首。
赵若瑜见着公主挽着一青年男子,被一群丫鬟仆妇簇拥着出来。他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朝阳公主见他在此很是诧异:
“你不好好养伤,来这里做什么?”
赵若瑜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了他伤的地方,一阵尴尬,末了还是开口道:
“若瑜想念公主,故才来此。”
朝阳公主笑的前仰后合,周围的丫鬟仆妇也都低声笑了起来,赵若瑜臊得不行却也只能忍着不发作,他不配发作,他也不敢发作。
“行了,你也别在本公主面前装了。”说着眼神一暼,女官立刻会意,掏出银票双手奉上。
公主接过银票,捏在手里朝他的方向伸过去:“拿着,以后不必、也不准再来找我。”
赵若瑜不肯放弃想要上前拉住公主,却被侍卫喝退,他畏畏缩缩的站定,咬牙开口道:“公主殿下,你还记得我们月下抚琴,畅谈古今有多快乐吗?”
“谁不想跟本公主月下抚琴?谁不想跟本公主畅谈古今,是本公主给你脸面你才有机会,你现在都不算个男人了本公主要你干嘛。”说完轻飘飘的丢下了银票,转头拉着憋笑的青年男子就上了马车。
赵若瑜耳边都是嗤笑声,他看着地上的银票,他的骨气让他不要捡,可他的手还是把它捡了起来,五百两,赵若瑜揣起银票颓然离去。
又过了几日,来了几位仆役说是这宅子分给了另外一位大人,要赵若瑜收拾收拾速速离去。
小厮望着赵若瑜背着小包袱离去的背影也是好一通感慨。流水的老爷,铁打的小厮,想到这里小厮便关上大门回他的屋去了。
…
“你听说了吗,那个新科状元…”
“哪个新科状元,那个新科状元吗?”
“哎哟,除了他还有谁啊,我跟你讲他回乡途中遇到了打劫的,外袍都给抢了,还把他打了个半死…”
“我的天爷呀,这人还活着吗?”
“遇到个发善心的大车队,看他躺路边上就把他救了,然后给他送老家去了。”
“是不是赵若瑜。”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你这孩子心里知道不就行了,做什么说出来。”那婶子慌忙捂住她的嘴,又对着另一妇人道:
“我说你从哪捡来这么大个孩子啊,虽说耿直的冒着憨气儿,不过瞅着还挺不错哩。”
“害,提这茬干啥,总之我就把她当闺女养了。”那妇人道。
“还当闺女,我看你都能当她奶奶了哈哈哈哈哈”那婶子笑着就把小女娃拉到了身边来,“来,告诉婶子你叫啥?”
小女娃开口答道:“我叫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