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在哪?”
少年的声音倏地低了八度,透过簇簇电流声,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怔。
“我问你话呢,叶芝婳,你现在在哪?”
俨然一副捉奸妻子背着自己出轨,去酒吧包养小鲜肉的质问语气。
叶芝婳浑身一僵,心里泛起酸胀的涩痛,为什么,她以为这个紧要关头祁慕白会担忧她的处境,结果反而是凶她?
又是这种窒息的逼问,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姐姐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那个金毛小奶狗凑过来,给她递了张纸巾,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要不这样吧,你陪我们玩骰子,输一次喝一杯酒,怎么样?”
“光喝酒多没意思。”
那体育生嗤了声,将手机掐断,大佬样地往沙发上一仰:“喝一杯酒脱一件衣服,要是你能挺过五个回合,这手机我就还你,如何?”
饶是她再傻,也知道马上要发生什么,白着脸就要后退,却落入一个带着清香的胸膛:“姐姐,你朋友可是蒋哥介绍来的,你要是把他得罪了,薇姐就再也别想在这儿混了。”
卫薇什么时候来这种地方打工了……
叶芝婳手心都沁出了汗,只好咬牙道:“好,我陪你们喝。”
她本来就不会玩骰子,几个回合下来,全身只剩下薄薄的保暖内衣。
再脱就只剩文胸了。
接连被灌了四杯可乐桶,她整个人都醉醺醺的,连那个金毛奶狗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哥,她看着好像确实第一次来啊,要不放过她吧?”
“你懂什么,就是这种白纸玩起来才爽。”
叶芝婳感觉眼前视线都有些模糊了,摇摇晃晃间,她咬牙,掷出最后一蛊骰子。
这次,她点数最大。
“……手机还我。”
“艹。”
那体育生显然没想到她真能撑五个回合,眯了眯眼,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我还是那句话妹妹,给睡就还你。”
叶芝婳咬了咬牙,一个箭步上去就要抢手机,眼前却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栽进那人怀里。
“投怀送抱呀?”
那男生笑了一声,揽住她腰就要亲上去,就在这时,门砰的被人踹开,那人手腕被拧住,肚子冷不丁挨了一脚狠踹。
体育生捂着腹部惨叫连连,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叶芝婳拼命甩着脑袋,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期盼看向来人,就听那人冷淡发号施令:“带走。”
她眼底的光芒瞬间黯了下来。
立马涌现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将他们鬼哭狼嚎地摁了下去。
“怎么喝这么多?”
季燃眉眼阴翳,解下冲锋衣将烂醉如泥的少女裹了个严严实实,“在这坐着别乱动,我去给你拿解酒药。”
“别走……”
醉酒后的少女嗓音带着一股娇软,像极了撒娇,季燃喉咙有点发干。
叶芝婳觉得头晕乎乎的,意识也有些不清楚,本能地揪住唯一的安全源,慢慢仰起脸:“季燃,我们交往吧。”
被拽住衣角的男人浑身血液都僵住了:“……什么?”
“你上次公交车站跟我表的白,还作数么?”
小姑娘眼眶红通通的,脸颊是不正常的红晕,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得季燃既心酸又心疼,“当然作数。”
一辈子都作数。
“那我现在答应你。”
男人极具压迫感的五官瞬间倾轧下来,漆黑瞳仁似有什么火花在迸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深邃不羁的眸子直直盯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叶芝婳有些口齿不清地锤了一下他,“我敢说,你敢应吗? ”
“怎么不敢。”
季燃心里千肠百转,还是强忍住那股盘轧于心底许久的冲动,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可你现在喝醉了神志不清的,老子不想乘虚而入。而且……你现在不喜欢我,老子不想委屈自己。”
这话说的大度,然而究竟有多酸楚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等他说完,他的后腰就被抱住了。
叶芝婳迷迷糊糊地将脸贴在他背上:“那你就快点让我喜欢上你啊!”
季燃感觉脊背发烫,迅速将她摁在床上,摸了摸鼻子,去前台拿解酒药了。
回来的时候,叶芝婳蹲在地上,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心中一动,立马将人打横抱起:“老子答应你,在一起,行不行?别哭了。”
他不是烦女人哭,但是叶芝婳一哭,他就没办法。
“先跟我回家,再哭带你去开房。”
当然这话没什么威慑力,叶芝婳哭着哭着就笑出了鼻涕泡。
祁慕白找了一个多小时,因为没在她手机上装监控,心急如焚地正要冲进酒吧大门,就看见叶芝婳抱着季燃的肩膀,发着酒疯撒娇的样子。
他直勾勾地盯着相偎在一起的两人,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世界天崩地裂了。
坍塌了。
愣愣的看着她被男人抱进越野车副驾驶,那个位置换成平时他绝不会多想,可此时代表着什么,祁慕白不敢继续深想。
“姐姐,你……你为什么不等我?”
他无力地笑着,透过车窗,笑得有几分苍白。
“因为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啊。”
叶芝婳说的很快,目视前方,少年看不清她的表情。
“男朋友——?”
祁慕白急了,手指在发抖,“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跟我回家好不好,别再拿别的男人气我了,我发誓以后绝不会监视控制你了。”
看到她白嫩的小脸浮上熏然的酡红,少年自责又心酸,真想揉揉她的脸蛋,跟她道歉,握住她的手让她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惩罚他。
“我没有气你,就在你来的前一分钟,我和季燃在一起了。”
叶芝婳不知是醉着还是醒着,笑得惊心动魄,“对不起啊,不能跟你回去了。”
“你跟季燃在一起了?”
祁慕白抬起眼,眼里所有的冷静自持刹那间灰飞烟灭,“不、不可能,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他突然失控地扒住了车窗:“芝芝,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说啊,你就是气我凶你,才和季燃演戏气我的对不对?!!”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叶芝婳一把将他冻得通红的手打落,可他冰冷的手死死地攥紧她的手,不管她怎么用劲掰,都掰不开。
“事实就是,我真的谈新男友了。不是气你,也不是演戏,我和季燃真的在一起了。”
叶芝婳冷眼看着少年猩红着眼,执拗地攥住自己不肯撒手的样子,笑出了声:“把我越看越紧的代价就是越推越远。我早说过,这就是你的报应。”
说着,她偏头道:“男朋友,开车吧。”
季燃意味深长地瞥了祁慕白一眼,脚踩油门,越野车疾驰而去。
急促的惯性令少年的手腕差点脱臼,呼啸凛冽的寒风刮在他脸上,祁慕白第一次觉得冬天这么冷。
元宵节了,路上不断有情侣十指相扣着,拎着速冻汤圆,幸福依偎在一起。
而他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卑劣地偷听觊觎着别人的幸福。
“老婆,我们都好几个月没见了,这出差才好不容易能见你,你今晚必须想着我啊。”
一对年轻情侣自他面前走过,女孩笑容羞赧,手插在男生兜里没说话。
祁慕白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家公园里,他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般,瘫在了长椅上。
那些叶芝婳躺在他身下辗转的日夜里,是在想着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