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珩的这句话使整个餐厅都陷入一股莫名的寂静之中。
“什么养女人?”宋卿玲听到这句话顿时放下手中的筷子,直视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陆连琛。
看着这副样子,多少知道了些什么。
陆连琛咬牙切齿般剜了一眼陆景珩的背影。
没想到他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居然被他查到了。
宋卿玲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温遇婉,在澜姨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来走到陆连琛面前,沉声道,“跟我来书房。”
外人面前自然不能说太多事,更何况年轻时阅人无数的她,从一看到那小丫头片子就觉得不简单。
陆连琛沉着脸,跟着走出去。
餐厅恢复了宁静,温遇婉在他们谈话时就已经用完餐,手里还绞着上衣下摆。
“姐姐我是不是不应该跟着你来啊。”温遇婉靠近还在用餐的温棠,有些懊恼道。
温棠扬唇勾笑,“陆家的事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怕什么?”说着,夹起虾滑往嘴里送。
这个男人虽然暂时还不适应她的变化,但还记着她喜欢吃什么,她还是有些满足的,最起码不是没有进步。
温遇婉没料到她还这样回答,“也是。”眼里划过一抹不明显的苦涩,轻声道。
如果当初不是被她占了便宜,嫁给陆景珩的还会是她吗?要不是好心收养她,几辈子都轮不到她嫁给陆景珩,明明原本陆太太这个位置应该是属于她的。
“少奶奶。”澜姨扶老夫人到了书房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红棕色的木盒子。
温棠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澜姨面前,“澜姨这是?”蹙眉看着盒子。
这不是老夫人说的东西吗?怎么拿回来了。
澜姨笑盈盈的把木盒子放到温棠手中,“老夫人特意交代我拿给你的,这是陆家传给儿媳的,之前一直想拿给你,你和景珩都没有时间回来,正好今天赶上了。”
温棠打开木盒子,看到盒子是一只手镯,镯上浮雕着繁琐而不凌乱的淡绿色花纹,勾勒的线条上银光闪烁宛若星空般绚烂。
这玉镯前世因为她蛮横无理的行为,老夫人并没有拿给她。
“现在时间太晚了,少爷和少奶奶就在这留宿一晚吧。”澜姨说着。
忽地,想到还有一个人,便看向已经站在温棠的身后的长相清纯的少女,“这位小姐晚上回去也不安全,也在这留宿吧,客房也准备好了。”
温遇婉注意力全集中在温棠手中华贵精美的手镯,听到澜姨这番话,沉默的点点头道,“谢谢。”
这就是陆家专门传给儿媳的手镯……
“少奶奶我还有事要忙就出去了。”说罢,便离开了。
温遇婉走上前,眼睛紧盯着盒中的手镯,“姐姐能给我看一眼吗?”小心翼翼地说道。
没等温棠说什么,陆景珩已经走到温棠身边,拿过那盒子。
“我替你拿着。”沉声道。
温棠欲要拿回,想想又觉得让陆景珩拿着确实安全些,毕竟这东西让温遇婉看到。
她是知道温遇婉内心深处的阴暗扭曲,嫉妒操控着她,甚至之前陆景珩在温家吃饭时用过的餐具都一一被她收藏起来。
“抱歉小婉,这个比较贵重。”温棠略有些歉意道。
贵重到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触及。
温遇婉脸色有些僵硬,摇了摇头道,“没事。”而目光却没有从陆景珩手中的盒子移开。
“带我去你以前住的屋子看看吧?”温棠转眸看向陆景珩那精致立挺的侧脸,桃花眼不禁眯了眯。
这男人的脸果真是挑不出一点瑕疵。
陆景珩那让人触目惊心的黑眸看向身旁的小女人,没有说话。
“那姐姐我让佣人先带我去客房休息了。”温遇婉看到陆景珩的反应,心中暗爽。
那手镯反正温棠也拿不到,迟早会回到她手中的。
便好心情般离开了餐厅。
久久没得到陆景珩的回答,让她怀疑是不是他不愿意时。
陆景珩低眸拉起她垂在身侧宛如白藕的细婉,修长的手打开木盒子,拿出手镯穿上她的手腕。
一系列操作后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手,犹如观赏名画般看着她的手。
“你——”温棠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在温遇婉离开后把手镯拿出来给她戴上。
不过这手镯是真的好好看,之前就听说陆家几代人一直都有传给儿媳的东西,经过那么多代人戴过,镯子无论是色泽还是质地依然没有半点瑕疵。
陆景珩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细腻光滑的手背,“母亲很早便离世了,这镯子一直是奶奶拿着,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要戴着。”眸里涌现的薄薄的悲凉。
如果是以前的她自然察觉不到陆景珩的情绪,现在不同的是她的许多选择都会优先考虑陆景珩。
“谢谢你陆景珩。”温棠眼眸仿佛是一道清澈的流水,抬眸望着全身散发矜贵的男人。
倏地,陆景珩眸里的情绪消失殆尽,松开对她的桎梏,“走吧。”沉声道,抬腿大步流星走出去。
也许她现在所说的所做的都没有任何目的,但他不能因为她突然的改变松懈或妥协半分。
温棠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连忙跟上去。
怎么情绪去得快来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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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庭院中间的水池边上时,温棠正低头专心端详着腕上的手镯,心中不免感叹前世明明有机会观赏一番的,偏偏脑子太简单,错失了机会。
“啊。”突然撞到男人僵硬而宽大的后背,温棠蹙着细眉揉了揉额头。
有些不解的看向男人的挺拔的身影。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跪在大厅门前的男人。
这是已经和奶奶谈完话了,之所以跪在那里证实了陆景珩说的都是真的。
前世她不愿意和他们吃饭,并没有等到陆连琛回来就跑去客房休息了,所以现在发生的事情她之前都不知道。
不过对这个陆连琛的印象也就那样,前世因为不满意她这个人,经常派一些女人到陆景珩身边。
那些女人为了接近陆景珩不惜到集团做个小职员,虽然后面都被陆景珩开除了。
但是现在想想还是有些无语,哪有巴不得自己儿子出轨的。
真想奖励他一口唾沫!
陆景珩清隽高大的身影站在原地,看了大约半分钟才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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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走进一个幽静而雅致的庭院,陆景珩走到双扇门前,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进来之前温棠觉得房间的设计应该和客房差不多,虽奢侈但不会太过分,直到她走进陆景珩的房间……
这已经不是过不过分的事情了!
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刻而成的海棠花在白墙之间妖艳的绽放,房间的家具都是奢侈品牌定制,淡淡的檀木香和雪松的味道充斥着这个房间。
“你——这房间和外面风格还怪冲的。”温棠环视着这个房间,心里不停感叹。
当初怎么说也要看在钱的份上不要离婚啊。
“先去洗澡,衣服在衣柜里。”陆景珩走到阳台方向的书柜前,抬眸取下一本书。
走到阳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
温棠嘀咕着,“好好聊个天有那么难吗?”走到一面宽而高大的衣柜前。
一拉开,映入眼帘的是她的衣服,大多都是淡系的衣服,没有拆吊牌。
拉开下层找睡衣时,摸着有些若隐若现的布料,温棠不禁扶额。
这衣服肯定都是要求奶奶让人准备的。
推上抽屉,手顿了顿,拿了一套运动休闲套装还有贴身衣物,便走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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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概40分钟,陆景珩合上书,走到浴室门前,他修长的手指的敲了敲门,发出有规律的声音。
“不要洗太久。”嗓音让寒冬里的冰霜般冷冽。
“好。”听到浴室里温棠软腻回应的声音,陆景珩忽然觉得喉结有些发紧,转身走到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上。
过了几分钟,浴室门骤然打开,里面水雾缭绕充斥着整个浴室。
陆景珩坐在沙发上,黝黑的眸上下环视,“你晚上睡觉还要运动?”
有些贴身的上衣勾勒出她优美的身材曲线。
温棠眸中眼眶里转了转,“那些睡衣不太合适我。”脸上浮现一丝燥意。
说着走到诺大的欧式大床前,拉开被子快速躺上去。
看着她扭捏的样子,陆景珩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不合适的衣服了。
等陆景珩洗完出来,外面开始下着小雨,细雨淅淅沥沥,天色朦朦胧胧,雨点看不见,数不清。
拉开被子,躺在床的另一侧,黑眸深深地审视着看起来已经进入深睡眠状态的女人。
为什么只是睡了一觉后,整个人就性情大变。
这像是他所认识的温棠又不像。
温棠虽然阖着眼帘,但依然能感受到身旁男人压迫感极强的目光。
他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啊?再看下去她就撑不住了!
倏地,细腰把一只大手环住,轻而易举地把她拉扯到一具炽热而僵硬的胸膛前,她的头枕在男人另一只健硕的手臂上。
温棠心脏漏了一拍,这还是第一次离他那么近,之前他为了避免刺激到她一直与她分开一个房间睡觉。
“一直陪着我吧棠棠。”陆景珩压低声音道,语气携带着些许哀求。
嗓音在压低的情况下越发性感。
温棠没想到她还会看到陆景珩这样的一面,这是她听到他第二次这样叫她,第一次是前世坠海时,第二次是现在。
那之前呢?他在她多少不知道的情况下喊过多少次?
两次都是在他认为她听不到的情况下喊的,平日里他不常直接唤她名字,但在她每次要求离婚时充满愤意喊过。
她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能在心被伤得遍体鳞伤时,义无反顾选择为她报仇,为了能与她在奈何桥相遇抱着骨灰盒坠海。
可她是在陆景珩来家里提亲时才认识的啊,他们见过吗?
过了半晌,男人的呼吸开始平缓,温棠小心翼翼抬眸,高挺的鼻子,薄而唇线分明的嘴唇,面部轮廓分明清晰。
唯一觉得美中不足的就是那紧蹙的眉头,嫩白修长的手指伸到眉头前,食指指腹轻轻抚平眉头。
怎么能有人长得让人想爆粗口呢?
端详着他的面部轮廓,与陆连琛相似的地方是有但不多,那他的妈妈长得一定很好看吧?
没有人知道陆景珩的妈妈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的妈妈在很早的时候就去世了。
想到这,温棠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下得愈发激烈的倾盆大雨。
看来记忆中的洪水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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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
暴雨依然发疯似的下着,骤然间,天地间像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间雨越下来越大,像瀑布一般汹涌澎湃,雨点儿打到窗玻璃上,发出像鞭炮般噼噼啪啪的响声。
差点陷入困意的温棠霎时清醒,床褥开始染上些许湿润。
抬头看着阳台的木质地板上已经布满水,精美的墙壁也布满细细的水珠。
推了推面前的坚实的胸膛,“陆景珩快醒醒,屋里进水了。”语气故作慌张道。
陆景珩蹙着眉,丹凤眼缓缓睁开,眸里涌现着寒意,脸色有些难看。
他一直都有起床气。
转眸看向一旁的温棠,眸里的戾气立刻消失殆尽,“怎么会进水?”手撑着被子坐起来看着阳台有些溢进来的水渍。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个情况。
“可能是雨水暴涨的原因,加上咱们流往山下的一些溪流最近不是因为要动工修建成水库吗?可能阻断了雨水排出。”温棠回答道。
陆景珩掀开被子,站在地板上拿起桌面的手机拨出防汛指挥部的电话告知情况。
拔完后又打电话给谭管家,等了很久才接电话。
“少爷……怎么了?”谭管家还有些没睡醒问道。
“洪水马上来了,现在迅速组织大家去到西面后院的房子楼顶上去。”陆景珩沉声安排道。
那边传来手机摔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好好好,我——我这就去。”谭管家明显是被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