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像编织了一层迷蒙的纱，笼罩在两个对坐而望的年轻男女身上。
男生赤裸着上身，女孩面带赧红。如果不是周围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那一定是幅顶旖旎浪漫的油画。
汤立昂看着身旁这个反应巨大的始作俑者，捏了捏眉心，又忙下床背过身回避女孩惊呼之余依旧赤裸直视的视线，扯过落在地毯和边柜上的衣裤闪进了卫生间。
伍恩其实早已呆在原地。旁边又一阵嘟囔着翻身的声音适时地唤回少女短暂出走的神智，原来在紧靠床头一侧另外还横斜着挤着两个。
伍恩的脸更热了，慌忙低头查看。幸好衣服还老老实实套在身上，不过裙摆却早就裹到了腰际，露出了线条漂亮的腰腹。
她连忙把裙摆扯下来，听到里间淅淅沥沥花洒的水声，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枕在那人腿上，那之前迷迷糊糊眼前看到的、手上碰到的不就是……
如此情形之下自然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再打一次照面。她小心绕开地毯上躺着的人，赤脚搜寻一圈，在沙发上找到外搭，又在边柜脚下拾起挎包，赶在那人从里面出来之前跑了。
里间，汤立昂对着长久不消的物什，无语望天。
他是在腿上传来发丝摩挲的触感时慢慢清醒的。
还没等到双眼的视野恢复清朗，腹部本来在晨间就敏感的一团竟被扑来一股温热的水汽。
随即又突然被人碰到，汤立昂身体快过脑子就弹起来。才发现腿边搁着个女孩儿，同样睡眼朦胧地回望着他……
汤立昂搓了一把脸继续动作，脑子里却浮现起女孩看着他时因吃惊而微张的唇瓣，想着她之前就这样用嘴对着他，底下又昂扬起来，硬得发慌。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那女生也没影儿了。
昨天他和祝由波刚到南城，卢芃就得了消息说要给他接风，直接从机场就被拉到了酒吧。卢家在北城拓展生意，两家少不了来往，也不好驳了人面子。待到后半程本来想说走了，但又有人拉了新人入局，一打岔也不好再说。
跟着周围半生不熟的人玩着游戏，偶尔被罚喝一杯酒，但总感觉被一道目光清清浅浅地注视着。
直到忍不住皱眉回望过去，那人竟然还浑然不觉似地冲他咧嘴一笑。被人冒犯的感觉愀然消散，眉眼也不由跟着弯了弧度，倒被这傻姑娘逗乐了。
后来又辗转二场，一直护着她的那女孩跟着祝由波拉拉扯扯出了门就不见回来，她又偏偏要闹着和人玩游戏。他看不过去帮着挡了许多酒，自己喝晕了不说，这小傻子还先他一步睡死过去。
汤立昂按了按两边眼眶，低笑一声也拉门走了。
*
伍恩溜进门，正好碰到阿姨刚撤下为伍含江准备的早饭，她松了口气。幸好刚刚避开了车行道，被她爸碰见免不了一顿训。
伍家到她爸这辈已是绵延三代的大家族，但更多是曾祖父那辈累积的名望与财富，爷爷无心扩展商业版图只是一味地保守藏拙，到了她爸这一代早已显现颓势。
但尽管伍家盛景不再，南城新起之秀也不知凡几，伍含江却始终自恃着身份，恪守着老派家族的门脸。
夜不归宿，当然与大家闺秀那套背道而驰。但伍恩不明白他当时娶了宁玫这样的三线开外的过气女星，之后又不闻不问地由着宁玫带着她进圈就符合他那套大家族作风了？
伍恩嚼着阿姨特意为她煮的桂花酒酿圆子，入口甜滋滋有韧性又不会腻味，里边加了阿姨去年秋天专门给她酿下的桂花蜜。
她抬头朝阿姨莞尔一笑，垂下脑袋时又未免胸中苦涩，这个家里的血缘至亲还不如拿钱建立的雇佣关系。
正吃着，就听到窸窸窣窣地下楼声。不一会儿对面的椅子就被人一拉，伍家扬那张讨厌的脸就出现在眼前。伍恩瞥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专心吃饭。
伍家扬自然没错过她斑驳的底妆，于是一贯乖张怪戾的语调就夹枪带棒地袭来：“哟，夜不归宿啊，昨晚又跟着哪个男人鬼混啊。”
伍恩翻了个大白眼，瞧着他乌青的眼袋和萎靡的神色：“彼此彼此，不比你嗑药来得厉害。”
伍家扬正吞了口煮鸡蛋，闻言急着出声反驳却呛到气管，狠狠被噎了一遭。
伍恩稳如泰山地在她兄长的咳嗽声中吃完最后一颗汤圆，起身离席。
伍家扬瞧她要走，勉强止住咳，气急败坏地冲她大喊道：“你那点丑事早就传开了，网上是没人认识你，可圈子里谁不知道你是伍家女儿？我昨晚在几个兄弟面前脸都被你丢光了！爸早就看不惯你成天去演什么劳什子的戏，现在妈也气病了，我要是你还有什么脸在外面鬼混！”
伍恩踩上楼梯的步子顿住，掐着扶手的指尖逐渐发白。
占据一切宠爱的亲哥哥可以站在道德高地，指责“不顾脸面”上赶子“被潜规则”的妹妹“败坏门风”，认为强加了十几年自我意志在女儿身上的母亲才是委屈的受害者。
家人如此，又遑论旁人？
原以为一开始恶心的调侃只不过是伍家扬嘴欠，才发现竟然就是他的心里话。
伍恩气极反笑：“是嘛，要是我偏要顶着这张脸出去，你又拿我怎么样呢？”
话毕，也不再管伍家扬还要蹦出什么污言秽语，继续踏阶上行。
不想却看到站在二楼转角处的宁玫，伍恩噬在嘴边的冷笑更深了。
“妈。”
伍恩看着她一张素脸，再不见平时在家也精致不减的妆容，心下讶然。本以为这病不过是她给自己下台阶用的，现在看来这场封杀实实在在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宁玫自然也听到了兄妹俩的争吵，但她如今对着伍恩终归不太自然，一直以来在女儿面前强势主导的形象因为这场风波简直荡然无存。要她像往常一样介入兄妹俩的争执出言喝止伍恩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谈谈嗯了一声便错身走过了。
听着楼下“母慈儿孝”的现场直播，伍恩哂然一笑。旋身拐过梯柱，把烦人的一切甩在了身后。
傍晚时分，阿珠打来视频为昨晚没有照顾好她道歉。
伍恩摇摇头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又趁机调侃起她那位date对象。
屏幕里阿珠红着脸支支吾吾：“他给我看了身份证满18了，但他长得太嫩我心理上总觉得他未成年，不过他那个倒长得不太像…….但万一他拿假证唬我呢，妈呀想想还是觉得后怕，下回坚决要严防死守。”
“哟～还下回呢。”
伍恩打着趣，又突然就想起今天早上尴尬的一幕，那个人的尺寸也看起来很惊人，也不知道他的年纪多大呢……
“而且他的动作看起来确实像是第一次，我……”
伍恩听着，脑子却接着走神儿。她想起那人起身时大片的裸背，一点不像许多男演员那样瘦削单薄，肩胛骨上附着的肌肉看起来紧实有力。在他弯腰捡衣服的时候，壁灯的光线便从他硬朗的背阔肌一路往下沿着漂亮的腰椎收束到骶骨处。
是女性向片子里观众期待出现的那种好腰。
……
“……虽然到后面还是挺舒服的……wait,我跟你这个小屁孩说什么？”
“不过温温你酒量太小啦，以后出去别随便点酒喝啊。”
“……好。”
“你脸红什么？！靠，就不该跟你聊这些，做你的寒假作业吧！拜拜ba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