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路都没有多少生机，可参军是他们唯一能选择的路。
两人对地理知识了解不多，他们不想跟人打听，谁知道遇到的是人是鬼呢，这会儿两人都有些后悔，当年在学堂，夫子讲四方志的时候，他们在下面打瞌睡。
一路往南，走了半个多月，身上干粮吃完了，四坤还冒充过小乞丐，进城表演遇到好心人打赏，赶紧买吃的存起来的戏码。
现在法币已经不值钱了，他们兜里的法币以前够一个家庭花一年，现在不够他们俩吃两天。
好在他还藏了些袁大头，那是银的，硬通货。
两小只翻山越岭，反正只管往南走，北面岛军太多太可怕，他们就是在西北打仗，最后失败才跑出来的，不想再往北了。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两人遇到一队车马人力拉满物资，有铁看见是同胞，兴奋的要去搭讪，四坤拉都来不及。
一行人看见有两道黑影冲过来，直接拉栓上膛，对准四坤和有铁。
四坤举起手来，踢一脚有铁，有铁也后知后觉的举起手。
“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我们想参军跟着你们。”
有铁这才发现不对劲，队伍里并不是整齐划一的服装颜色，什么样的都有，车上的口袋也五花八门，这说明物资来路不正，不是某一家的。
四坤已经想到这些粮食上面带着的血泪，指不定是一个村子甚至一整片老百姓的。
“长官，我们可以干活，力气大吃得少，只要收留我们，我们不想被岛军送到西北矿区去送命。”
一个八字胡那人笑眯眯的走上前，笑容让有铁打了个寒战。
“既然这么有志向，那就来吧，欢迎加入我们！”
这年头正规军多数都是车接车送，就算是贫穷著称的红军，好歹也有几匹马，八字胡这指不定到底是军阀还是土匪。
但是来都来了，主动点还能多一些自由，四坤发现好多年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老头，小孩，都是一条麻绳绑在胳膊上，串成一串的干活，慢了还要挨打。
四坤跟有铁一开始在军需队伍干过，轻车熟路，车辙陷进地里的时候还会找石头撬棍。
头一回石头跑去路边找石头，四坤就看见八字胡旁边一个高颧骨举起枪瞄准有铁，吓的四坤心都提到嗓子眼。
还好有铁找到石头欢喜的折返，对方手里的扳机才没有扣动。
四坤心里一阵绝望。
他不怕死，怕的是死在这种人手里，窝囊的死。
好在四坤有铁表现不错，算是立功了，八字胡对两人还算有笑脸，吃饭的时候大师傅也愿意给他们俩捞稠一些的米饭汤。
傍晚靠边休息，八字胡他们去撒尿，四坤蹲在车边，找了机会跟有铁说话。
“下次不要再轻易离开车队，好好干活，等到地方我们得找机会离开这个队伍。”
有铁闷不吭声，他也发现不对劲了，但是具体说不上来。
四坤看着远方，万物复苏春生夏长的时候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过冬的粮食都吃的差不多了，储存的白菜萝卜都干巴巴了，新一批的庄稼还没接上头。
可以想见，车上那么多东西，是多少人家的口粮，又有多少人得被饿死。
这时草丛里突然窜出一个身影，大家都在解手，就他撒腿往远方跑。
八字胡旁边一个白皮子欢喜地拉着高颧骨。
“老高，这回轮到我了，再跟我抢我翻脸啊！”
说着举起手里的枪，瞄准前面奔跑的人，还故意等对方跑远一些，一枪爆头……
四坤等人远远的看着，那人的脑袋，像是一个熟过头的柿子，在空中炸开。
有铁连呼吸都忘了，四坤扭头去看众人的反应，大家都噤若寒蝉。
这是杀鸡儆猴呢！
坐在四坤附近的两个大孩子，看着比四坤年纪大，浑身都在颤抖。
四坤拍拍对方的胳膊，对方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
“不要怕，没事的，好好干活，长官不会为难我们的。”
对方迟疑片刻，仿佛才听懂四坤的话，缓缓点头。
有铁也不敢吭声，连说笑都不敢了。
八字胡比当初黄队长的队伍差多了，毫无计划和防备心，也不知道派侦察兵去探路，一个劲儿的拿着地图，又看不懂，每次展开，先把地图转个圈。
四坤笃定要出事，果然没多久就遇上岛军队伍。
八字胡吓的撒腿就要跑，车都不要了，跟之前黄队长的队伍截然相反。
高颧骨和白脸皮转身放了两枪，胜算不大还激怒对方，跟着八字胡撒腿跑。
四坤拉着有铁，看向被拉壮丁的众人道：
“往山沟里跑，快这边！”
一群人没有主心骨，只能跟着四坤几人。
岛军前方有更重要的任务，只追着放了几枪，就扭头走了。
果然没多久，就听见前方激烈的交战，不一会儿空中飞机嗡嗡乱飞，一会儿往战场丢炮弹，一会儿又丢东西。
四坤带人躲在山沟里，一个物资包袱落在他侧前方不远处。
四坤跟有铁缩着脖子跑过去，上面有星条旗，四坤不认识，但是听说蒋大帅这边有美帝援助的物资，这应该就是。
四坤毫不客气的打开。
里面有罐头，面包，饼干，还有衣裳鞋子。
四坤有铁的鞋子早就烂的不能穿，两人换上新衣服新鞋子，和其他五六个壮丁围在一起，就算死也吃饱了再上路。
几人趴在草丛里都不敢动弹，到了傍晚，就听见前面战火基本结束，有欢呼声，有骂娘声，不太清楚。
四坤安抚几人。
“我去前面看看，是不是咱们的正规军，你们几个把物资拉到路边草丛里，如果是正规军，咱们就带着物资投靠，行不？”
“俺不想投靠，俺想回家。”
四坤点头。
“谁要是想回家，那就回，车上的东西随你们拿，但是你们得能保证回去的路上不会再像这次一样，被人拉壮丁！”
一路上见闻，他们也明白了，除了正规军和正规军说的洪匪，还有各路军阀割据地盘，在当地就是土皇帝，为了地盘和资源互相残杀，加重赋税，变相征粮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