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坤眼巴巴看着被他们炸翻的大汽车,倒在地上的小矮子,他们的钢盔和刺刀,在火光下发着耀眼的光芒。
他想要,可是他不敢,只能跟着粗布衣裳的奎哥走。
奎哥和大罗丰收他们一行把四坤三人藏在身后,隐蔽着从敌人身后包抄。
昏暗中四坤看不清什么,但是奎哥像是身后都长眼睛,摸清楚敌人在哪里,从四坤手里拿过手榴弹,拔了引线攥在手数秒。
四坤心提到嗓子眼,奎哥不仅在数秒,还在等更好的时机,争取不浪费一点弹药。
随着奎哥一声暴喝,手榴弹飞起之前,空中升起一枚火焰一样的弹药,照亮大地。
奎哥的手榴弹精准落在一个木箱子里,箱子摆在推车上,被敌人推着移动。
随着手榴弹爆炸声响起,像是一瓢水泼进热油锅,噼里啪啦轰隆隆,四坤捂着耳朵抱着脑袋,趴在奎哥身后。
炸飞的碎片,泥土,血肉,木头,铁器,哗啦啦往众人头上落,像是巨大的暴雨一般。
奎哥转身顺手把四坤夹在咯吱窝,护着他的脑袋。
四坤仿佛又回到父亲的身边,被父亲护在身下,听着外面的爆炸声,一点都不害怕了。
爆炸声还没完全落,四坤又听到对面的山沟里传出冲杀的声音,噼啪的子弹声,一拳一脚的打斗,惨叫,四坤甚至能听见刀子扎进肉里的响动,人的惨叫,动脉血呲出来,场面一度混乱,分不清敌我。
奎哥等爆炸声减弱,把四坤三人摁在山坳里地上蹲着,自己单手撑着土堆翻身跳出去,跟人拼杀拳脚。
四坤和小军对视一眼。
“上?”
“上!”
两人说着扭头看向有铁,有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镐头,还是当初离开家乡的时候带出来的,老奶奶蹲在地上锄草用的。
三人闷不吭声,效仿奎哥的样子爬出去。
分不清敌我,但是能分得清语言,听到熟悉的骂骂咧咧声,呜呜渣渣声,四坤就冲上去。
小军跟四坤打配合,落后一步,等四坤冲上去蹲下,他刚好踩着四坤的肩膀冲着敌人的眼睛拍石头。
有铁比他们俩都高一些,只要跳起来就能砸到人。
奎哥杀了三个的时候,转头才看见被他安顿在山坳里的小子都跑出来了,特别是高个憨子,门户大开对着敌人的刺刀扑上去,吓的他赶紧往前冲,在敌人的刺刀捅破有铁的肚皮之前,一刀了解了敌人。
“臭小子,不要命了!起来!”
好在这场战役是消灭敌人残余,赢的毫无悬念,很快就开始扫荡战场,这会儿东方已经泛鱼肚白,还有火把照明。
四坤站在硝烟弥漫的战壕上面,转着圈环顾四周,眼睛都不够用了。
他跟小军配合,打死了四个,打伤三个,又有大人们补刀,三方均分,有他和小军一人一个,这就六个。
还有村口那八个……
四坤已经算不过来了,但是给爹妈哥哥和夫子报仇肯定是够了。
以后就轮到村民,直到自己死的那天,算一个抵扣掉自己的,能干到哪儿是哪儿,这把不亏。
四坤兴奋的想哭,有铁是真的哭了,他踹着一个小矮子的脑袋,嘴里喊着爹娘的名字。
小军是一场空袭,直接跟爹娘失散,多数是凶多吉少的,但是总在心里藏着一丝侥幸的期盼,这会儿也红了眼眶。
一个领导一样的人物过来,奎哥赶紧上前解释他们捡到三个孩子的过程。
奎哥管领导叫二营长,这得是多大的官儿!四坤和小军都不敢吭声,他们能不能留下来,十有八九在这人手里。
他们还记得黄队长为了让他们留下,去跟军需连连长申请的时候,被训斥不短的时间,十一岁的孩子,不叫苦不叫累,从早到晚不掉队的出力干活,要一双鞋,还要拿钱买。
钱财露白,要不是黄队长护着,早就被大胡子摸走了。
有铁跟在两兄弟身后,缩着脖子等待命运的安排。
二营长人很好,把四坤三人叫到跟前问了他们这段时日以来的经历,尤其详细问了金陵城当时的情况。
四坤三人都已经被人问过好多次,知道什么是重点,岛军的实力,部署,恶行,民众的遭遇。
听说正牌军需连二百多人,连八个人都不愿意去灭,又有人来汇报附近那个村子的损失,二营长气的拍桌子骂娘。
四坤生怕二营长迁怒他们仨,把他们赶走。
只怕黄队长那边也是回不去了。
黄队长是好的,但是那个连长早就说了,如果他们敢提杀敌,就要毙了他们来着。
奎哥看三人惶恐不安的样子,提醒二营长,看他们冻的皴裂的手和脸。
二营长有些伤感又痛快。
“大奎,既然他们英勇杀敌,那就编入我们的队伍,领导说了,只要能一致对外,就是朋友。”
四坤上前一步鞠躬,小军和有铁接连跟随。
“谢谢领导,谢谢您收留我们,您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干活,不偷懒,不扯后腿,只要领导不带着我们逃跑,我们啥都听领导的。”
二营长拍拍三小只的肩膀手感不大对。
“放心吧,我们是有气节的华人,在自家土地上,就算死,也要面朝敌人,以作战交锋的姿态,绝不妥协。
还有你们这个棉衣,硬的跟铁似的,还短一大截,刚才你们都有战功,指导员都给你们记着呢,按功劳领奖励,我看还可以把缴获的棉衣给他们安排上,这么冷的天还穿胶底鞋怎么能行,大奎……”
奎哥上前一步。
“有,小矮子脚码普遍小,缴获的鞋子肯定有适合他们的,我回去找一找。”
“那行,就带去在你们小队吧,好好教导。”
“是!”
四坤三人兴奋的跟在奎哥身后。
“奎叔,我们可以有枪吗?”
大奎笑道:
“毛都没长齐还想摸枪?能拿得动吗?”
四坤不服气。
“怎么拿不动?我们秋收的时候家里忙,能一口气挑两桶水呢!”
说起家里的秋收,三小只都惆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