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女人不再感受到爱意,她就开始计算钱财上被占的便宜。
通常也是这个时候,男人开始愤怒,不理解,觉得女人变得势利,嫌贫爱富,眼里只有钱,还会指责对方:
‘你以前不这样的!’
一家四口又是其乐融融的团聚了。
回家路上,妹妹吵着要买西瓜。
陈茉耐心的解释。
“我们都刚吃过饭,现在有点晚,回家洗洗就要睡了,你现在买,吃不下多少,躺下还不舒服,剩的西瓜放冰箱,第二天吃容易拉肚子。”
道理孩子都懂,可是炎炎夏日,在南方经历了十来天的暑热,妹妹就是想吃这一口。
陈茉耐心有点告罄,正要拉下脸,龚民煜笑眯眯地道:
“孩子想吃就给她买呗,你前面水果店门口停下,我去给你买。”
陈茉所有的话瞬间没了说出来的欲望。
“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陪陪他们,十来天没见,他们都念叨你。”
陈茉下车,挑了个大西瓜,又买了点葡萄苹果之类,东西太重,拎着上车的时候,开车门不方便,车门拐角一下子撞在她的腿上,疼的她‘嘶嘶’直吸冷气。
“妈妈妈,我来!”
哥哥正在跟爸爸说起南方小作坊遍地开花,听见动静才发现老妈不止买了西瓜,赶紧下来帮忙拎。
陈茉坐在驾驶座上,腿上撞击导致的疼痛存在感十足,整条腿都抬不起来,踩离合器更费劲。
不知怎么的,陈茉一点也不觉得疼,只是腿使不上劲儿,让她有些烦躁。
开车回家,安顿好俩孩子,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腿上被撞的一块已经浮现出淤青了。
陈茉对腿上的疼熟视无睹,但是心里的恼怒一直没有消除。
等孩子们顺利进入高中,腿上的淤青也全部消失了,陈茉心底的积郁越来越重。
兄妹俩对住校充满好奇,刚开学的时候就闹着要住校,陈茉自无不可,她非常鼓励孩子们多走出去多尝试,辛苦点也没什么。
龚民煜一人反对无效,只能看着家里一下子空下来。
没有孩子在家,龚民煜恢复加班习惯。
没想到夜晚下班回来,陈茉居然在沙发上等着他。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龚老师,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陈茉很少称呼他的名字,或者说很少有需要喊他的机会,一般只要陈茉回头找,他必然在,且目光必然迎合过来,只需要说事儿就行。
所以陈茉称呼他什么,双方都很别扭。
龚民煜不知怎的,心里一紧,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陈茉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推给他。
“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个字吧!”
龚民煜打开文件。
“你要跟我离婚?”
陈茉点头。
“你先看看条款。”
龚民煜‘啪’的放下文件,头一次罕见的发怒。
“小茉,你要跟我离婚?”
陈茉凄凄一笑,带着很多无奈和伤怀。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我还知道你并不是对我有多少感情,只是怕孩子们受伤害,你可以先看看条款。”
说到感情,龚民煜心底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和……矫情。
他不知道自己对陈茉是不是没感情了,但是他一定无法承认对陈茉有感情,总觉得他们之间已经不配提起感情两个字。
龚民煜沉默的拿起文件,里面的每一条都在冷静理性的剥离开两人结婚十六年建立的种种联系,仿佛在骨血里抽丝剥茧,如血如泣。
说是离婚协议,不如说是陈茉净身出户协议。
“我接下来工作重心要放在南方,孩子们读高中之后学业会越来越重,回家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少,我会隔三差五回来看看他们,生活跟现在比起来,没多少不同,尽量把离婚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减少到最低。”
龚民煜不说话。
两人结婚后一开始住的房子是单位分的,后来职称级别都涨了,可以搬到家属院来,独享二层小楼。
龚民煜这几年的工资收入都是他自己拿着,自由支配,当然了,陈茉的收入也一直在她自己手里。
家里大件家电都不要了,只有一辆车,是陈茉在南方走对外贸易港买回来的,归陈茉自己所有。
等离了婚,她只需要收拾几件衣服,开车就能走,跟往常无数次出差一样。
龚民煜垂下眼眸。
当年跌入泥沼,对把他拉出来的陈茉带着一股天然的孺慕和依赖,后来他学着陈茉的样子,自信从容,淡定且坚强,试图让陈茉和孩子们像他当年那般,反过来全身心依赖他。
两个性格相似的人是无法契合的,只有互补才是长久相处的正确手段。
两人性格都无法柔软,像是两块嶙峋的石头,在一起磨砺,伤害彼此。
“小茉,你知道,我身在体制内,家庭也是考核项目之一,一旦你跟我离婚,单位会立刻给我再介绍一个结婚对象。”
研究院的普通研究员也就算了,龚民煜是项目领头人,家庭稳定,是当领导的必备条件之一。
陈茉推一把文件。
“签字吧!”
龚民煜无边愤怒,这些年陈茉就没在乎过他!他的建议,他的感受,他因为她的职业,被人笑话,陈茉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怒火让龚民煜失去理智,不再挽留,快速在文件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你也签字吧,之后我要拿到单位工会去备案,更改已婚身份,离婚证我会让工会帮忙办下来,你的那本直接邮递给你?”
陈茉安静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可以,我接下来几个月会在南方分公司,地址在这张名片上,到时候邮寄到这里就行。”
虽然离婚协议里,这套房子归龚民煜所有,可他还是怒气冲冲的起身,摔门而去。
陈茉一言不发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真奇怪,离婚协议书签下,就算是确定了离婚关系之后,那天买水果时被撞到,倒是开车困难的愤怒积郁,似乎被一针放血,心里越来越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