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孩子就要遭罪一些,柳大丫仗着孩子还小不会说话,在张宝珠这里受气,扭头就报复到孩子身上。
还没学会说话的年纪,这孩子就在日复一日的掐拧扇骂氛围里,学会了姥姥的污言秽语和白眼刻薄。
李钊不耐烦家属院的鸡飞狗跳,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张宝珠的情谊被消磨殆尽,只能躲在队里,轻易不回家属院,脑子里想的也不是别人,就是那些年,少女时代的张宝珠,娇俏嗔怪。
之所以待在队里宿舍不回来,除了不喜欢家属院的鸡飞狗跳,更因为他内心,仿佛出轨一般,住着一个少女张宝珠,跟家属院那个圆润泼妇张宝珠完全割裂开,是不同的两个人,让他备受煎熬,又不知跟谁倾诉,只能这么苦苦熬着。
每个人都有各自鸡飞狗跳的日子要过,恶心不到宋云跟前来,宋云乐得看热闹。
这一年,大领导身体越发差,为了稳住人心,大领导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但是有心的已经根据领导身边医疗队的忙碌情况窥见一二。
富贵险中求,有些人本来就把自己当做继承人一样的存在,开始上蹿下跳,妄图颠覆天下。
这也是大领导的智慧所在,无论大运动多激烈,枪杆子绝对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没有枪杆子,那就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不过领导要在走之前,为百姓再做一些事,荡平发展道路上,自己为了模糊视听,亲手养大的绊脚石。
在大领导的明面上纵容,暗地里紧张的局势下,果然不安分的全部开始露头。
宋云这些日子以来忙的不可开交。
时间紧任务重,刑罚也越发凌厉起来。
原先小打小闹的小鱼小虾,全部秘密逮捕,凡证据确凿者,不论轻重,一律按照叛国定。
不过两个月时间,暗线小组的监狱打靶场上血迹一层摞一层,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雷霆万钧的手段,震慑所有宵小之辈,原先两边倒的墙头草彻底偃旗息鼓,还有领导原本的亲信,察觉事态不妙要逃,可惜插翅难飞。
几个月功夫,宋云瘦了一圈,因为杀戮气息太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就在一个春日的午后,外头秘书脚步匆匆的跑进来,胶底鞋拍在水泥地上啪啪作响。
许久没有睡好的宋云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这脚步声仿佛炸在她脑海里的鼓点,震的她脑仁疼。
“领导!”
“什么事?”
宋云按揉太阳穴,眉心紧蹙。
“京都暗线来信,您的领导,去了!”
“什么?哪个领导?”
干这行,脑袋系在腰上,说掉就能掉,身边的战友来来去去,平均年龄很少超过三十岁。
“信里说,是,楚,楚队长!”
“谁?”
脑袋里的鼓点不敲了,但是余波让她耳朵嗡嗡响,秘书的声音仿佛远在千里之外,隔着千山万水,怎么都听不真切。
“楚鸿钧,楚队长!”
风声停了,脑海里的千军万马都偃旗息鼓了,世界一片安静,仿佛厮杀过后尸横遍野的战场,如血的残阳快要点燃整个世界,冷风却带来一丝现实世界的清冷。
“我知道了。”
宋云停下手上的动作,慢慢起身,去拿钢笔和手表,一不小心碰倒了桌面上的热茶,滚烫的开水在平摊的红漆桌面上快速流动,洒在她的手上,针扎一般疼痛。
“领导,您没事吧?”
秘书赶紧抓起抹布过来挡住水流的方向,宋云摆摆手,将手表戴上,钢笔插在上衣口袋里,又抓起桌上笔挺的呢大衣披上。
“副科长回来跟他说一声,我临时有点急事要回一趟京都,这里的事情全权交给他代为处理,拿不定主意的,放着等我回来处理。”
“是!”
秘书一踢脚跟,敬了一礼。
宋云有专门的特需车票名额,抵达火车站就已经有秘书联系的工作人员给安排了专门的卧铺,晚上抵达京都,急匆匆前往桃花胡同小院儿。
几年没回来,没想到铁将军把守,自己家也是这情况。
她到附近邮局打电话找陆维峥,陆维峥忙开车来接她。
宋云杀伐果决执行力一直为领导称赞,这时候站在京都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却仿佛茫然不知回家路的孩子。
陆维峥心里酸楚,看见宋云站在路边,没地方可去,更是痛不可当。
“南意,上车!”
宋云拉开副驾驶坐进去,一言不发。
陆维峥已经猜到她突然回来是为哪般。
“追悼会在队里,我带你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
陆维峥抿唇。
“五天前,在西南密林执行任务时……”
“因为什么,都有谁跟他一起,死了哪些人?”
规矩宋云都懂,但是她向来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别跟我说是机密,我想知道,就没有查不到的。”
陆维峥咬咬牙。
“一行五个人,其中三个是去镀金抢楚鸿钧功劳的,在伏击的时候,两人耐力不够,暴露了,死了三个,回来两个。”
这些年楚鸿钧的功劳多的让人眼花缭乱,看起来毫不费力,似乎到处都能捡到似的。
有很多领导暗搓搓把家族子弟送到楚鸿钧身边,跟着出任务,蹭福贵。
宋云掏出手枪,子弹上膛。
“死的是哪三个?镀金的三人还剩下哪些?分别是谁家的?”
陆维峥向来对宋云没有任何隐瞒,言听计从。
“三人分别是杜家,李家,尚家的,捡回一条命的是李家的,你也认识,就是李钊,不过听说他受伤了,伤到根,以后生育上只怕没戏。”
宋云茫然。
原主的前世只知道李钊出任务,九死一生,回来之后伤了根本,不能人道,让原主继续守活寡。
原来根源在这里!
杜家宋云也知道,就是楚鸿钧的养家,杜小月的亲哥,死得好啊,死了杜家就没指望了,楚鸿钧的仇算是报了。
不过杜家那老东西还在呢,宋云打定主意让他挪挪屁股。
尚家也差不离,李家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