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土地的问题,至今也没有个更高的话语权人出来斩钉截铁的说土地归属问题,于爷也不提,各家仍旧战战兢兢壮着胆子交一成租子。
跳级的事情进展顺利,老师一开始还不相信于湛秋的成绩,不想费事儿,于湛秋卖惨的把家里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我眼瞅就要高中毕业了,万一继父哪天不高兴,不给我读书,我高二退下来就太可惜了,烦请老师通融,要是考试不通过,水平不够,那我也就死心了。”
老师无奈,只得跟高三老师求个情,找了个高二期末卷给她做。
国语,数学,俄语,政治常识,中外历史,中外地理,物理,化学,八门课,高考全部要考,没有主副区分,百分制的试卷,除了俄语得了八十分,其他都是九十分以上,总分超过七百分。
这会儿还是五大区各考各的,招生很少跨区域,华南华东华北,西南西北,各区高校消化了,于湛秋要是高三也能维持这个成绩,跨区上国立北平大学也不是问题!
班主任老师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于湛秋,这么好的苗子,怎么早没露出来呢!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理念,班主任大手一挥,把于湛秋推荐到她对象的班级,于湛秋以十五岁的年纪上了高三。
宿舍倒是没有变,现在学生少,学校男女宿舍各一间,都挤在一起。
方小米没有再来了,大家都开始从家里背粮食来学校,从这次开学起,学校不再有营业性窗口,全部统一从家里背粮食,只有收费的炒菜和例汤。
于湛秋托进城卖水的同村人捎信回家,于伟业来看过她几次,给带了衣服被褥粮食咸菜等等,也带来了村里的消息。
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村民也被管束的很紧,去哪儿都要有理有据有去有回,这样,没有身份的流窜敌特就成了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抓一个准。
效果是真显著,街上盲流子少了很多,动乱也很快平定,但于湛秋依旧很少出门,埋头苦学。
这个新年,大家都挤在村口的大食堂,粮食仿佛不要钱,各家收缴的猪,鸡鸭鹅,尽情宰了吃,流水席一般,灶上火差点从早烧到晚,下地做工的人越来越敷衍,于爷心心念念的土地终于成了一块鸡肋。
于爷也是,上次集体交粮食的时候,不知是舍不得还是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发疯似的魔怔了好些天,看谁眼神都阴恻恻的。
还让村里的民兵也就是他本家侄儿,带人去各家收粮食,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把人家的砖缝里都检查一遍,确保没人藏私。
还好于伟业听于湛秋的,直接趁夜里把做好的干粮挑到村外,别人不能这么做,于伟业跟工兵队的人熟,有人接应。
这个年代四季分明,赣城这种偏南方的气候,冬天仍旧免不了下几场大雪,等到春暖花开,郑月娥顺利分娩,于湛秋升级成姐姐,于伟业有了儿子,郑月娥坐月子期间,于伟业都不要于湛秋插手,照顾的妥妥当当。
于占喜小朋友的尿布都是于伟业亲自到水塘边砸开冻,清洗干净,又拿回家用灶火烤干搓软,才给孩子用。
于湛秋对这个很成熟的名字敬谢不敏,但是于伟业很喜欢,要不是郑月娥反对,于占喜的名字应该是于湛喜才对,弟弟就应该随姐姐。
郑月娥日子过的舒心顺遂,气色红润,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几岁,不复当年的老态,有于占喜这个纽带,于伟业亏不了郑月娥,于湛秋很放心。
潜心苦学,填志愿的时候,于湛秋没有采纳老师的保守稳妥建议,直接跨区报了北方高校。
整个高三冲刺阶段,她几乎分了一半精力在俄语语法上,艰难的把俄语提高十分左右,高考终于落下帷幕。
因为是跨区报考,录取通知书也来的晚,于湛秋一丝不苟的盯着通知书发放情况,经常到邮局去询问,还让老师帮忙留意。
这年头顶替的事情不少见,且都盯着于湛秋这种农村出身,家里无权无势的,有一点好处就是于湛秋的成绩亮眼,降低被顶替的风险。
等拿到录取通知书,已经是八月的事情了,于湛秋长舒一口气。
于伟业欢喜的买了一千响鞭炮在家门口点燃,还买了些喜糖在门口散给来看热闹的乡亲。
于文清家听说这件事,倒是过来续交情,但是被郑月娥顶回去了。
有于伟业疼惜,郑月娥已经挺直腰杆,不复当年的隐忍畏缩。
于文清家又从于湛秋那边下手,于湛秋更不搭理。
没法子,只能写信告诉于文朝,于文朝怎么想,就跟于湛秋无关了。
她要去北方,于文朝还在华南区武装部任职,差得远了。
郑月娥听说北方冷,大夏天四处找人弹棉花,把家里两床被褥压成一床,十斤重的棉花被,于伟业还托人辗转买了个毛毯,又给置办了棉衣棉鞋。
于湛秋好说歹说,让于伟业放下送她到首都的想法,只送她到火车站,在十六岁的年纪,独自一人扛着行李踏上新的征程。
“家里一切都好,你放心,你妈你弟弟都有我呢,你在外头一定要注意安全,顾好自己,到那记得发电报回来,不要不舍得花钱,叔供得起你,多写信来。”
于湛秋抿唇笑。
“我听说现在新社会,北方都管爹叫爸了,爸,你说的我都记着呢,您跟我妈在家也好好的,没把握的事情不要明火执仗的去掺和,顾好自己。”
于伟业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紧张的,脸红脖子粗,耳朵眼眶都红了,语无伦次的应下。
“哎哎哎,你说的是,爸记着的,你在家读那么多报纸,爸都听着呢!”
不会表达的男人又开始摸口袋,这回没有大手笔的糖果了,现在家里财务大权都上交给媳妇儿保管,他兜里就一块钱,还是为了顺道给于占喜带副食,郑月娥塞给他的。
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最后一块钱都摸出来往于湛秋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