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果然吃肉,红烧肉里放了蘑菇,搭配鱼丸汤和酒酿饼。
农村一碗汤饭就是一餐,炒菜都是一锅出,今儿这么丰盛,还有肉吃,于湛秋已经心满意足了。
“刚才你伟业叔送你回来的?给端一碗鱼丸汤过去。”
肉是不可能的,太金贵了,自家孩子都没吃过瘾呢!鱼丸汤可以了。
于湛秋刚才烧火的时候一直在跟郑月娥聊于伟业,好的坏的,过去将来,作这么多铺垫,就是为了增加好感。
“妈,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再嫁?”
“记着呢!你于爷家最近气氛不好,后来他家婶子来家里,把那五块钱还回来了,只是气气那群没良心的,人家什么身份?说亲也轮不到给我说。”
于湛秋松了口气。
“下午在村口那场纠纷你听说了没?”
郑月娥点头。
“听你老财婶儿说了一嘴。”
老财婶儿为人厚道又不失圆滑,日子过的精打细算,家里五个孩子都活下来了,算是大家庭,很受村民喜欢。
她跟郑月娥关系很好,经常凑一起说话。
“照我看,这件事背后大有深意,于爷跟官家对着干,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在咱们整个村说一不二?”
郑月娥沉默片刻。
“可是这村庄本来就是于家的。”
于湛秋摇头。
“在什么庙里拜什么菩萨,这天下是官家的天下,没有什么土地上的主人是永恒不变的,我看咱家跟他们保持距离的好,下午我在圩沟那边见到伟业叔的时候,他不是一个人。”
于湛秋把下午的变数给说了。
“以后咱们村只怕太平不了,我看伟业叔不错,我旁敲侧击问了问,伟业叔挺想说一门亲事的,但是太年轻的他不要,得差不多的,带着孩子也愿意。”
郑月娥老脸一红。
“你这孩子,瞎操心。”
于湛秋郑重地道:
“妈,这不是瞎操心,现在城里缺粮食,不光老百姓买不到粮食,就连公安,医生护士都吃不饱,不卖粮食这个举动,绝对不是咱们一个村。
大家这么统一,背后是无数地主联合,对官家的反抗,最后谁输谁赢,您怎么看?”
郑月娥不敢说,但是她这些日子被女儿影响着,心里很清楚。
小矮子撵出去了,小先生打跑到南边岛上了,几个老地主算个屁?
“你伟业叔能看得上我?”
怎么说人也是头婚,村民平日里闲聊猜测,于伟业手里宽裕着呢,这条件,多给点彩礼,找个大姑娘也不是找不到。
于湛秋笑。
“你跟我伟业叔都问了同样的问题。”
郑月娥这回是真脸红,耳朵都发烫了。
“臭丫头,别打趣你妈。”
于湛秋抱着郑月娥的胳膊。
“这才是我看重伟业叔的地方,他很清醒,并没有只顾自己利益不择手段,他宁愿要个差不多年纪的,也不要作践人家大姑娘。”
郑月娥抿唇沉思半晌。
“要是于爷真闹事,他能护得住咱?”
于湛秋点头。
“凡事没有绝对,只能说已经是现有条件下最好的选择了。”
郑月娥也知道,只是事关女儿,她就想要万无一失。
“我考虑考虑。”
于湛秋了然,这就是给她一点矜持的时间了,答应太快显得女方不值钱似的。
“得嘞,我去给伟业叔送碗汤。”
“把这个也端过去。”
郑月娥从锅里盛了一小碗肉菜,想了想,又往上面放了个米饼。
这汤菜饼子都有了,晚上不用开火做饭了。
于伟业家在村子的边缘,外面放眼望去就是一片稻田。
房子不大,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两间偏房,一个当厨房,一个当仓储,另一侧搭着鸡鸭鹅圈,没有养猪。
小院子收拾的干净利索,晾衣绳上的衣服洗得也干净,重点是院子里有一口水井,这可是一个固定资产。
现在相看人家必然要看家畜家禽,拆垛子,粮囤子,最后就是这个水井。
于伟业正懊恼下午给的见面礼少了,见到这顿饭,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干净从屋里拿出准备好的礼。
“喏,拿去吃。”
于湛秋毫不客气。
“得嘞,谢谢叔!我等着改口呐!”
于伟业被调侃的老脸一红,嘿嘿傻笑。
于湛秋拿回家的包袱里不仅有糖,钙奶饼干,居然还有一块褐色衣裳料子,一小包红糖。
郑月娥见状,没说什么,收下东西,算是默认了双方的往来。
接下来于湛秋就帮郑月娥收拾粮囤,用生石灰打底防潮,中间隔了一层油毡,用芦苇编的一尺宽长条围仓,一节一节围上去。
粮食放在其中,防潮防腐还能防老鼠。
家里的大白鹅晚上赶到谷仓里围起来的一小块空间,防贼防鼠。
矜持了几天,于伟业就找了老财婶儿当媒人,上门说亲。
老财婶儿会持家,能生养,家里劳动力多,身份可以了,又跟郑月娥处的不错,上门说亲再合适不过。
双方有意,郑月娥很快就点头答应了,对彩礼也没啥要求,但是得对她闺女好,还有家里现有的房子和钱都是她闺女的。
关于于湛秋先前存钱的时候说的嫁妆一事,郑月娥没提。
于伟业当然无不答应的,认真算起来他先跟于湛秋说得来,才有得这段姻缘。
阿秋这孩子,乖巧听话懂事,关键是宁跟种田的娘,不跟当官的爹,这件事做的,一下子就在满村同龄小孩里凸显出来了。
有人说阿秋傻,但是更多的还是打心底里佩服她。
虽然郑月娥说了啥都不要,于伟业依旧拿了八十八块钱彩礼,两百斤粮食,两身衣裳两盒点心,凑够六样礼下聘。
这一举动让全村人都反应过来,不少鳏寡之人捶胸顿足,咋就错过这俩了呢?
这年头定亲就得赶紧成婚,省的夜长梦多,也省的万一把持不住带球跑闹笑话,两家很快定下来。
郑月娥把这边的房子清扫干净,东西都一点一点搬到于伟业家去。
于文朝没出五服的堂兄于文清家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