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来单位得到的安家费,这些年租房子,维持他的傲骨,已经花的七七八八,公积金再高,付不起首付,啥也没有。
程然整个人仿佛分裂成两个完全独立的人格。
一个是屈从现实,战战兢兢的相亲,试图找一个本地独生女,不用自己买房子,就可以在这里扎根。
另一个人格则幻想着跟丁晴在一起,早早实现了财务自由,可以一直维持他的傲骨,又能掌管丁晴的银行卡,软饭硬吃。
这两个人格撕扯着他,时时刻刻!
丁晴对此一无所知,她已经不再把杨远程然之流放在眼里。
她在高档小区又买了房子,人车分流,实名制登记,要么人脸识别,要么有业主带着才能进入,刷电梯卡入户,跟研发小组六人住在同一栋,平时相处的亲人一般。
现在无论是谁敢试图凑过来,都会惨遭毒打。
秦外婆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这里的社区有夕阳红老年社团,就在物业单独准备的房子里,一群志同道合的老人凑在一起,跳舞,合唱,写毛笔字,吹拉弹唱,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组织出一条旅游线路,找个旅行社私人订制出游计划。
每次登高望远,秦外婆难免感叹,要是老伴儿和女儿能活到这时候,过几天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啊!
可惜了,他们辛苦一辈子,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
每每想到这些,遗憾就打心眼里喷涌而出。
到底是年纪大了,底子又不好,老人家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丁晴带她去医院检查过好几次,检查不出什么大毛病,就是虚,整个人衰老的厉害,每个医生的建议都是那几句。
回家吧,保持心情愉悦,想做什么就去做,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
没有治疗的意义。
丁晴有点难过。
她真正意义上,送走的第一个人。
秦外婆倒是很看得开。
“我走了之后,你会怎么安排你自己的生活?”
丁晴坐在床头的椅子上,陪外婆一起晒太阳。
“我准备跟林建他们几个好好维护研发的系统,再把咱们老家的学校条件给改善一下,有很多事情要做,路要重新修,教室,操场,图书馆,孩子们的食堂,桌椅板凳,体育设备,都要完善起来,能做的事情多呢!”
秦外婆想起她投身大半辈子的教育事业,那些教过的学生,有些恍惚。
“有的时候,人穷的不是物质,而是内心,内心的贫瘠荒芜,才是最难扶持起来的贫穷。
山里好些女娃儿,明明家里条件可以供她们读书,可是家里从上到下都不觉得读书是必要的,好些姑娘自己就不愿意读书……”
当年丁晴的母亲就是,十几岁坐在教室里跟男娃儿坐在一起上课,本身就要被那些十几岁就开始说人家的姑娘嘲讽编排。
任凭秦外婆怎么打骂,就是不愿意回校园。
最后早早结婚,有了丁晴,人还是懵懂的孩子,就要被迫承担起养孩子的责任,非说回娘家丢人,要出去打工,结果客死异乡。
内心的贫瘠,才是最要命的。
丁晴摸摸外婆的满头白发。
“上一代贫瘠,下一代或许会好些,只要咱们坚持去做,等到三代五代过后,总有一天,一定会富裕起来的。”
这不就改善很多了么!
秦外婆听到这,眼睛里又渐渐有了光芒。
她已是暮年,看什么都是日薄西山,年轻人才热烈,灿烂,才是希望啊!
“谢谢你!”
秦外婆吃力的握住丁晴的手。
“多谢你啊~”
丁晴一头雾水。
“您怎么了?”
秦外婆眼角沁出一滴浑浊的泪水。
“我知道,你不是我家晴晴。”
丁晴-梦止,微微皱眉。
“外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秦外婆泪水滴落鬓角,脸上却微微笑起来。
“晴晴没有你勇敢,没有你能干,她很胆小,很自卑,也很内向,她惧怕困难,对什么都没信心,整个人很丧气,从小就是这样,虽然很努力,但是很悲观,你不一样。”
梦止回握外婆的手。
“我也是丁晴,我为了她的梦想而来,来照顾你,来帮助她,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像您和外公期盼的那样。”
外婆的眼泪瞬间止不住的流。
“我还会再见到她吗?”
丁晴点头。
“当然,我们都会再见面,死亡并不是终结,这一世只是一小段旅程,未来精彩着呢!我们都会以别的方式,好好的~”
秦外婆的心绪大起大落。
“我错了,我的晴晴,她很勇敢,外婆看错了,外婆不该这么说你……”
丁晴俯身,轻轻拍外婆的后背安抚她。
秦外婆哭的累了,平复了心绪,很快昏睡过去。
再也没有醒来。
丁晴送走了外婆之后,果真按照先前跟外婆描述的那般,投身贫穷地区的教育事业。
之后慢慢的减少手头工作量,重心开始转移,山里陆续建起校舍,孩子们朗朗书声越来越大,丁晴又卖了房,换了一辆皮卡车,之后年纪大了,皮卡车也卖了。
她用自己的专利费用成立了一个教育基金,专款专用,专注教育扶持。
一做就是三十年。
之后她也累了,五十多岁,退休的年纪,脱离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