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沂安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不知所措。
她拿着托盘,看着身前几个宾客昂贵礼服上的酒渍,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但是她知道,苍白的道歉并不能平息什么。
肯定是要赔的。
孟沂安思绪混乱了,她就算不知道这些衣服的具体价格,也知道对于她来说一定是一笔天文数字。
她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在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了该怎么赔这么多钱的方法。
在慌乱的同时,她没忘记刚才身后有人故意推了她一把,她道完歉,转过头想要寻找到是谁。
入眼是一张熟悉的脸。
徐灵。
她穿着高定礼服,站在孟沂安身后,高高在上的看着出丑的孟沂安,眼眸里是痛快的得意。
孟沂安承认,她这一刻的确有些恶意猜测徐灵了。
但是她想不出,站在自己后面的人,除了徐灵,还会有谁会恶意的推她。
她慢慢平静下来,用温软的声线轻声问,“是你。”
徐灵嗤笑了一声,“孟沂安,自己闯祸了别嫁祸给别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推你了。”
她这话一出,孟沂安就确定自己没有猜错了。
她都没说是她干了什么,她却自己说出推人这件事情。
可是她的确没有证据。
身后被溅到的一个男人皱着眉,“有病啊,这还怎么穿?”
孟沂安忍小腿的微微颤抖,偏过头,问站在徐灵旁边的一个女人,“你好,请问你看见她推我了吗?”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西装,皮相算中人之姿的男人匆匆赶到徐灵身边,挽住了徐灵的手,问,“怎么了?”
是徐灵的男朋友,顾尧。
顾家二房长子,属于烂泥扶不上墙的那一卦。
但是今天是顾家的场子,就算顾尧再烂泥扶不上墙,也是顾家的人。
那个女人原本是想说什么的,可是嘴才刚张开,就看见了顾尧挽上了徐灵的手,她想脱口而出的话又瞬间咽了回去。
目光在穿着服务生制服的普通女孩和穿着高定的徐灵间流转了一圈,女人表情有些艰难,她目光略带歉意的看着孟沂安,轻轻说出几个字,“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徐灵表情无辜又蔑视的看着孟沂安。
而孟沂安看着女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和女人在徐灵和她之间流转的眼神,在听见女人明显撒了谎的证言时。
孟沂安的喉咙就算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股深深悲伤和无助漫延在心间。
她明白女人是在权衡之间做出的选择。
女人选择了权利高于孟沂安的顾家和徐灵。
孟沂安从前简单的思维方式在这样现实的场景下被打破。
原来,人的诚信和原则都可以被利益驱使。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势的力量。
她茫然无措。
有被故意针对的无措。
有在众多打量指责的目光和声音下的无措。
有即将面临巨额赔款的无措。
还有,一个在她世界之外的,来自权势对她的冲击的无措。
孟沂安站在一小块空地里,周围是穿着各种名贵服饰的人对她的打量。
徐灵的男友顾尧在看清孟沂安的脸时,眼睛一亮,神情呆滞了一瞬。
他盯着孟沂安,心头有点痒。
徐灵察觉到了顾尧的变化,她原本的得意化成了恼怒和隐隐危机。
她一时气急,把对男友的不满和对孟沂安的嫉妒趁着这个机会全部爆发出来,一巴掌甩上了孟沂安的脸,嘴里说着,“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你凭什么污蔑我。”
她这一巴掌打得众人有些懵,但是听着她的话,又好像可以理解。
这里是权贵的世界。
像孟沂安这样普通的,穿着制服的服务生,没有话语权,在他们的思维里,就是低于他们的地位的。
孟沂安捂着脸,脸上的痛感让她眼眶微微的发红。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徐灵一杯酒又泼了过来。
孟沂安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流满了红色的液体,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徐灵缓缓的放下手里的酒杯,像一个赢家一样开口,“你算什么,敢骑到我的头上,污蔑我。”
红酒滴在眼睛里面,孟沂安有些难受的擦了擦。
这边发生这么大动静,领班连忙赶过来,把徐灵和孟沂安隔开,连连朝徐灵道歉,还顺带朝身后被酒水溅到的客人道歉。
谢枕清和段启峥原本找了一个角落喝酒,看见那边围着不少人,谢枕清微微挑眉,随意说了一句,“不会是你那个心上人出什么事情了吧?”
段启峥闻言,原本只是不以为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转过头,视线在整个会场扫了一圈。
没有孟沂安的身影。
他心里一跳,站起身,看见了被一圈人围在中央的孟沂安。
手掌握成拳,淡漠的神色隐忍着,艰难的做抉择。
如果要断了对孟沂安的情愫,那最好的就是,对她的所有都视而不见。
谢枕清看着段启峥的背影,等着段启峥做出决定。
一秒。
两秒。
三秒。
段启峥松开拳头,迈开长腿,朝孟沂安的方向走去。
谢枕清看着他着急着往前走的身影,轻啧了一声,摇了摇头,看透了一般,“完了。”
这边。
孟沂安艰难的擦干净眼睛里的液体,才堪堪红着眼尾睁开眼。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难言的感觉充斥着全身。
她正准备拉开领班,上去还徐灵一巴掌时,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微微带着茧的陌生手掌猛的拽住。
是孟沂安身后一个刚才被泼到红酒的一个男人。
男人在孟沂安端着托盘四周走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但是他看着孟沂安单纯的模样,猜到她不是一个甘愿做情人的女孩,男人也不想在别人的场子上闹出点什么动静,所以迟迟找不到机会下手。
而刚才在孟沂安和徐灵对峙的时候,他就在孟沂安身后,一直盯着孟沂安白净又带着肉感的细腿看,看得他楚楚欲动。
男人见孟沂安被徐灵欺负得这么惨,再想到她一个服务生现在还需要赔付这么多礼服的钱,是他英雄救美的一个机会。
一些女人,不就是总是会在有困难的时候,依赖上帮助她的男人吗?
男人握住了孟沂安的手腕,一瞬间心猿意马,他忍不住摩挲了两下,在心里想,这真特么是个极品,他摸个手就已经快受不了了。
而于孟沂安来说,在男人的手接触到她的皮肤时,一阵恶寒顺着男人摸到的地方一直漫延到孟沂安的心里。
毛骨悚然,她惊呼了一声,被徐灵打了一巴掌的感受都没有被摸手受到的刺激大。
孟沂安下意识的甩开男人的手,可男人却握着不放。
男人正想上前一步,告诉孟沂安他可以帮她,肩膀却被一股猛烈的力道掐住,那双手往后一扬,男人瞬间摔倒在地上。
孟沂安也被拉得一个大趔趄,却不像男人那样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一个熟悉温热的怀抱里。
接触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了身后的人是谁,鼻尖一酸,眼泪就落了出来。
这种安全感,就像是还在西南山区的时候,她和段启峥在山里迷路,段启峥背着她,漫无目的的在树林间走的感觉。
那应该是她和段启峥最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