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掉线，他再次登录，进入直播间，顺手关闭镜头。
直播间，易厌辞的位置是一片黑，观众只能听见他偶尔的说话声，却看不到人，弹幕中纷纷传来不满的吐槽。
易厌辞道：“对不起，我这边网络不好。”
不是。屏幕上的那张脸，憔悴、哀伤，像滑稽的小丑。他看不得自己这副表情！这不是他！
停车场内，车门打开，秦利拿着水和食物上车，看到亲弟弟这副模样，秦利不知道该恨谁。
恨她自己擅作主张，把国内代言改成全球代言？她也不过是想让易厌辞成为娱乐圈最具品牌影响力及商业价值的明星。还是恨秦战，把品牌的戒指全部撤下，独留一枚？他也不过是想让他哥更好的表现。
不然，还是恨易厌辞吧。不知好歹！他们姐弟三人做的这些，有哪样对不起他了！要让他这么毅然决然的拒绝秦征？不过是骗了他，瞒着他，没告诉他——而已。
“喝水。”
秦征接过抿了一小口。
“黎旭办完了离职手续，易厌辞的工作安排到了年底。”
秦征没有说话，他知道。
“后续的内容，我会亲自跟进。”
秦征仍不作声，太迟了。
“你打算怎么办？就一直这样等着？”
秦征终于说话了，他的嗓子因许久未出声，哑不成音，“佩叔准备好了吗？”
秦利叹气，“明天就可以让他去公司露面了。”掏出手机，给他看了佩叔染了白发戴着眼镜的样子。
“你回去吧，和佩叔交代好所有细节，再出任何差错，你知道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有谁能比秦利更知道他的疯狂？一次又一次的阴差阳错，还能在他面前平和的说话，大概是沾了血缘关系的光吧。若是佩叔捅了娄子，后果不堪设想。
一辆幻影停好，下来一名男子，迈着极大的步伐冲向电梯。
秦利又道：“我明天一定能把他叫来公司，你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就能见面了。”
“回去还不如在这安心。”
“你就算再守多少天，他也不会知道，有什么意义？”
他不在乎。“秦利，和佩叔沟通好了就行。”
电梯抵达，高尙臣按响门铃，无人回应，他又用力的敲门，“厌辞，开门。”
一下又一下，良久，门内传来声音。“谁。”
“是我，高尙臣。”
大门打开。
易厌辞极为镇静的站在门口，清爽的发丝，干净的衣服，哪哪都透着潇洒，事实呢，他目光暗淡涣散，眉间紧锁，一张脸处处写满怆然。
“你来干什么？”
“我刚回国，吃饭看眼直播解闷，你就给我这么大惊喜，”高尙臣走近，瞥了一眼地上的家居鞋，终是没忍住，在柜子里翻出一次性拖鞋才换上，“我再不来，怕是要等着人给你送我那去。”
在看直播时，他注意到了易厌辞那些小细节，以及瞳孔些微的震颤。
“主动要来，没有出诊费。”
“义工，不收费。”
高尙臣没坐在沙发，找了个皮质椅子，擦了擦坐下。易厌辞犹豫了一下，没给他倒水。
“说，来干什么。”易厌辞躺靠在沙发，打了个哈欠，“赶紧说完赶紧走，我困了。”
高尙臣在西服内衬里拿出小本，“睡几天了？”
“在家不睡觉干什么。”他压住胳膊，尽量沉稳着口气。
细微的小动作，怎能逃过高尙臣的眼睛，“把手伸出来。”
易厌辞不动。
“伸出来。”高尙臣用笔尖点了点，“我的评估对你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知道。”
易厌辞极不情愿的伸出手，悬在半空。高尙臣又压着笔尖，将手摁在茶几上。
手臂不停的颤栗！易厌辞绷紧手臂，稳住，随后变为抖动，慢慢稳定。
“谈个恋爱就把你搞成这样？”
易厌辞收回手臂，“没谈，分了。”弯曲着压在头下，“评估还算合格吗？”
“你说呢。”冷血的资本家，这是易厌辞对他的定义，但他今天已经打破资本家的特性，免费为他义诊，也不妨在卖他个人情，“还行。”
磁性的嗓音，配上斯文的墨镜，看着这张脸，易厌辞总是想笑，“行，感谢高医生放我一马。请回吧。”
“真凉薄，”高尙臣起身，“不跟我客气一下诊费？”
易厌辞想起什么，随之起身走向书房，又拿了一沓资料出来，“这些是张校长办理领养手续的资料，还有我从物业管家那要来的楼上房主信息，我打算把楼上的房子送给张校长，做退休养老的地方。你运作一下。”
高尙臣嘴角一抽，他还以为去给他拿支票什么的，不得已接过资料，“陈词？”
“张校长要领养的小女孩。尚臣，你帮忙走走手续，房子放在张校长名下，等领养手续办完了，再把陈词的户口也划过来，明年她就该上小学了，附近的学校不错。”
“真有闲心，自己都管不好，还管别人。”
“别那么冷血，抓紧办，陈词明年上小学，得提前报名。”
高尙臣在门口换鞋，动作很慢，在斟酌着有些话要不要说。他动作停滞了一下，道：“黎旭跟我说了。”
易厌辞递着资料的手顿了顿，“嗯。”
“你喜欢他，可以试着给自己一个机会。别这么固执，善意的谎言并不全是谎言。”
“谎言就是谎言，隐瞒就是隐瞒，不分善恶。”
“说你还行，是谎言。不告诉黎旭，是隐瞒。但我有我的准则，我的谎言并没有伤害你，我的隐瞒也不会造成影响。难道我十恶不赦吗？”
易厌辞将手中的资料一甩，“慢走，不送。”
有点道理，但不多，全是谬论。秦征的问题，不止在于谎言和隐瞒。是一次次触碰他的底线！是从他手里要走了一个又一个机会后，却依旧不懂珍惜！
还是他们，并不对等的地位。易厌辞分不清，究竟是隐瞒和欺骗劝他避而远之，还是对于秦征的惊骇让他仓皇而逃。亦或是，两者皆有，两者皆无。
他更加在意的是黎旭那句，玩什么样的明星没有。话糙理不糙，以秦征目前的展现，真的想玩什么，勾勾手指的事。
但他不可以！
不是依附于谁的可爱太阳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挂饰摆件。
他可以是盛开娱乐的艺人，但不能只是盛开娱乐的艺人。
易厌辞躺在沙发上，拨去黎旭的电话——
“黎哥，辛苦点，把我所有资产变现。”
“价格压低，越快越好。”
“我要解约。”
“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