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天刚亮,易厌辞的手机就响了
秦征怕吵醒易厌辞,在他病服口袋里翻找着手机,是肖琦。
“喂。”
“秦征?易哥在你那吗?”
“嗯,他还没醒,什么事。”
“护士要来抽血了,让易哥赶紧回来。”
挂断电话,秦征抚摸着易厌辞的脸,轻声道:“辞哥,醒醒。”
易厌辞眼皮都没抬一下,模模糊糊问道:“嗯,几点了?”
“六点。”
易厌辞不耐烦的皱眉,“这么早,再睡会。”说完,还一把搂过秦征,又迷糊的睡了过去。
“要抽血了,我送你下去。”他极为不舍这样的清晨,一下又一下的吻在易厌辞的头顶,才磨蹭着起来,揽着他的肩膀抄起膝弯,抱着人往门口走去。
就算是睡的再沉的人,被这样抱着也清醒了。易厌辞感觉身体一轻,勾住秦征的脖子,“干什么?”
“抽血,我送你回病房。”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回去。”
走到门口,秦征腾不出手开门,凑近亲了易厌辞一下,柔声道:“辞哥,开下门。”
一睁开就是甜蜜暴击,激的易厌辞浑身麻酥酥的,哦了一声拧开把手,门外还摆着轮椅。秦征扫了一眼就要绕过去,真的是要“送”他回病房的架势,“诶,我的轮椅,你放我下来。”
这画面,秦征抱着他出现,好么,无法想象。他也不是什么柔弱娇妻,身高一八几纯爷们,无福消受。
见秦征不理会,易厌辞揪着他的头发后拉,“回去,给我放轮椅上,快点。”
“我想抱着你,就好像,你是我的一样。”
天啊,他这张嘴是吃蜂蜜了吗?大早晨起来就这么甜,不怕得糖尿病啊。总有些人很奇怪,看看别人甜蜜,挺有意思,一到自己身上就仿佛是浪漫过敏,“我是我自己的。”
秦征将人放在轮椅上,又给他那只脚穿上拖鞋,“早晚是我的。”
易厌辞斟酌了一下,就想起昨天差点诶诶唷唷。心中一痒,嘴上就开了呛:“我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果然,这种话听别人说,容易起鸡皮疙瘩,但自己说还是挺带感的。
他勾着秦征的脖子,轻轻吻了一下。
“叮”电梯到。
肖琦一出来,就翻了个白眼,墨迹道:“大早晨的,你们能不能矜持点?”
他一屁股拱开秦征,握着轮椅就要走,也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虽说当着黎旭的面是替秦征说话的,但对于他害易厌辞成这副模样,肖琦心里是有气的。
尤其是现在,易厌辞坐在轮椅上,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而秦征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哪怕他有病,但精神类疾病和身体上的摧残,无论怎么想,还是实质伤害更痛一些。
何况,昨天黎旭的话也让他有些在意。
推着易厌辞回了病房,护士小姐姐早就等着了。
昨天折腾的太晚了,易厌辞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即便是被扎针换药,也不能让他彻底清醒。
秦征来送了一趟早餐,说钢琴团队那边有事,就出去了。
易厌辞也不怎么饿,吃了几口就放一旁,他躺着躺着,就又睡了过去。
肖琦自己也无事可做,在沙发上玩了一阵手机,将近十一点左右,他实在无聊就出去溜达一圈,想着顺路给易厌辞带点吃食。
穆萧戴着帽子墨镜口罩,裹得严严实实来到医院。病房门开着,除了床上熟睡的易厌辞,再无旁人。
视线驻足在易厌辞的脸上,穆萧就这样呆呆的站在病床前了好久,没有发出声响。
易厌辞翻了个身,大概是头上的绑带有些不适,惹得他不住的挠。穆萧慌乱移开视线,等了片刻,那人没醒,他才敢继续凝视。
几番事故,剧组方面决定暂时停拍,外面传言要重新选角。穆萧知道,盛开娱乐是不会换掉自家艺人的,但他就不好说了,他所在亚视传媒和盛开娱乐因为上次投资有了纠纷。再次选角,他还能否参演也不一定。
为了能进《一落见万物》这部剧,穆萧舍弃了很多,街舞综艺让给了公司新人,巡演延期,甚至自降了一年分成,才让公司给他争取来这个角色。
他原本想借着拍摄期间,与易厌辞拉近关系,慢慢靠近这个人的。可结果呢!结果呢!
在他满怀希望进组的那天,易厌辞身边跟着一个新助理。或许穆辰看不出来,但他第一眼就慌了。五年来,易厌辞进组都是肖琦跟着,从来没换过贴身助理,也基本不招新人。突然冒出个秦征,还是长成的那般模样的,那张脸,让穆萧慌了。
他欲放弃,本来就是一厢情愿的单恋,是他自己怯懦,怪不得别人捷足先登。
可是!
昨天在地下车库,听到那两人的谈话,还涉及到秦征,穆萧彻夜难眠。一大早就想过来,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易厌辞提起这事。他的身份尴尬,很多事不能说,也不能做。
他不死心,或者说不甘心。如果秦征欺他,骗他。那是否自己还有机会?
契机,他需要一个契机。是现在告诉易厌辞,还是等到某个时间点再告诉他。
他想了一夜,若是现在说了,也许秦征还没犯错,那么他们就还有机会和好。
若是等到秦征大错已成......他能忍下心看着易厌辞伤心难过吗?他开始怀疑了,怀疑的不是自己对易厌辞的喜欢,而是自己的人性,竟是如此卑劣。
可以,再卑劣一点吧。
穆萧屏住呼吸低头,吻在易厌辞的眉间。
他不敢更加逾矩。
也许是因为少不经事,也许是因为不可亵渎。他的心跳的很快,只是浅尝辄止,唇上也留有易厌辞的气息。
在穆萧不知道的门外,高尙臣目睹了全过程。
他勾起唇角,退了出去。事件的发展走向,越来越有趣了。
当初他选易厌辞做观察对象,不仅是因为他孤儿的身份、性格、过往,也有他长相的功劳。他笃定,凭易厌辞的长相,桃花运绝对少不了,感情经历丰富,会令一个人成长,而成长的方向,又由这个人的性格背景决定。
委实荣幸,他选对了。见证了易厌辞的大起大落又大起,得到了不少珍贵的数据。
高尙臣回到车上,拿出笔记本电脑,记录着今天的情况,以及......他自己的心路历程。
他点开加密的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分类。他很喜欢观察,将一人作为定量,通过变量观察主体。预设出多种可能出现的方案,再尝试从中找出规律,进行分析解读。
于学术研究而言,他的做法合理。
于易厌辞而言,他的做法不合情。
高尙臣深知,他和易厌辞不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和谁都不会成为朋友,因为他这种人不配有朋友。身边的每个人,都只不过是他生活的变量。用数据分析出的利弊,他永远不会走错一步,不会亏本一次。
他当年学法,是小时候听过一句话,法理无情人有情。当他真正学完才发现,被骗了,谁说的法理无情?这其中牵涉的情感太多了,他不喜欢。
后来,他接触了心理学等等。那种解读人心的感觉,才叫无情。不需要注入情感,理智的分析,将人心一层层拨开的感觉,他太喜欢了,简直为此着迷。
记录完成,高尙臣回到住院楼,电梯前挤满了等待的人,还有两辆运输杂物的手推车。
他眼眸一压,转头走向步梯,二十几层而已,简单,每天锻炼爬楼都是百层起步。
在距离易厌辞所在还差一层时,高尙臣刚转过弯,一颗烟头弹到他的衣领,留下一块灰黑色的污渍。
高尙臣踩灭火星,又用纸垫着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做完这一切,却没听到肇事者一句谢谢或对不起,他不解的抬头。
楼梯上的穆萧,冷眼注目着高尙臣的所作所为。
高尙臣一侧嘴角翘起,这不就是方才偷偷亲易厌辞的小孩嘛,还挺好看。“穆先生,是不是该说一句对不起?”
穆萧眉毛上扬随后又落下,道:“你认识我?”
高尙臣一时没抓住重点,“当然,我看过你的舞台表演,非常精彩。”他的眉毛下落,眼睛中带有愤怒。高尙臣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不应该吧,他们是第一次碰面,之前倒是听易厌辞提起过这个人,评价不错。“而且,我听厌辞提起过你,他很欣赏你。”再适当抛出友好的橄榄枝,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是个什么“物种”。
穆萧眼角上扬几分,转瞬即逝,印堂轻皱,“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得,冲他来的。高尙臣有些诧异,在听到易厌辞欣赏时,他的眼角流露出了高兴,随即消失,皱眉却持续着,显然,不悦情绪是对他。高尙臣还是不确信,第一次见面,怎么会有人对他充满敌意,还是在他抛出两次橄榄枝后,没道理啊。“穆先生言重了。不过吸烟有害健康,还是在医院里,如果穆先生有烦心事可以和我聊聊。”
再抛一枝,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在感受陌生人好意的情况下,如何露出窘态。
穆萧本来就对偷吻的事羞怒自责,再碰上这个背后意图算计易厌辞的衣冠禽兽,重点是还废话连篇,要不是他手里没有证据,真想当面揭穿他们的嘴脸。“不需要,管好你自己,别做出丧心病狂的事就行。”
还真有人讨厌他?这么明显的讨厌他,不可置信。不对,是不太可能。估计,他有病,心理有问题,人格障碍?
小朋友,天大的福气,碰上他了,专业对口。
“穆先生,你的心理情绪太多,会产生不健康的思绪,你应该及早就医治疗。”
戳中他的逆鳞。是啊,他心理不健康才会做出卑劣的事。穆萧两步跨下台阶,抓过高尙臣的手腕背到身后,摁着他的头反压在墙上,“你再说一遍,谁心理不健康!”他可以接受失恋失败失去,但他不接受自己是卑劣的人,他永远无法接受!
第一次被人挟制,还是这种侮辱的姿势,高尙臣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擅长通过武力解决问题,他一般是用嘴杀人,“穆先生,我有说错吗?你的心理如果健康,在病房里就不会偷亲厌辞,你这种行为,严格来说算是猥亵,轻则也是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
他看到了?穆萧的脸色黑了下来,摁着头的手加了几分力。“你敢说出去,我拧断你的脖子。”
高尙臣的嘴唇被压了一半在墙上,说话有些不清楚,“要从治安转刑事吗?穆先生,你想好后果。”
“后果?我今天在这拧断你的脖子,也只会算是你意外摔下楼梯处理,”穆萧抓着他的头发下压,强迫他仰头与自己对视,“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高尙臣从他肢体反应得知,他对于拧断自己脖子这事没有一丝顿挫,连他说转刑事威胁时都没有一丝停顿。只有三个结论,要不他就是有些背景,要不他就是反社会人格,要不就是纯傻叉,拧了就拧了,大不了去坐牢。
他是个理智的文化人,玩玩笔杆子还行,真碰上莽夫傻叉,躲远点。“好,穆先生,我不说,可以了吗?”小崽子,等着。
穆萧放开他,顺手向旁边一甩。高尙臣没稳住身体,摔向一旁的垃圾桶。桶上的石沙撒了他一身,手也被石子硌破。
穆萧回眸闪躲。看上去应该有点力气啊,怎么扔一下就倒了?他没有理会,转头走了。
高尙臣扒落手心的石子,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小坑,有的已经破皮了。他扶正眼镜,又整理的西服上的土。压着怒气上楼,在易厌辞的病房内,与穆萧对视了一眼。
别急,君子报仇十年都不晚。查查他有什么背景,最好别是太难对付的。
性格什么的大致有些眉目了,内敛、自尊心强、容易被情绪裹挟。
傻叉有傻叉的对付方式,莽夫有莽夫的对付方式。
小崽子,有你哭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