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极其安静。
肖琦听到声音小跑出病房,“易哥,你可算回来了。”
黎旭与他擦肩而过。
肖琦上前握住轮椅的扶手,探身小声道:“黎哥特别生气。”
易厌辞苦涩的笑了一下,他不敢想和黎旭谈起秦征,他会不会把医院拆了。
进了病房,肖琦要扶他回床上,易厌辞拉着他的手腕,让他坐下。三人坐位距离成等腰三角形,稳定又平衡。
易厌辞率先道:“尚臣呢?”
肖琦回道:“看你一直没回来,他和黎哥聊了会就回去了,刚走没一会。”
易厌辞还想和他咨询一下秦征的情况,看来只能下次再约了。“黎哥,琦琦,我接下来说的事,很重要。”
肖琦眼神发光:“易哥,你说,我保证不外传。”
易厌辞深吸一口气道:“秦征有病,我打算......”
黎旭轻哼一声:“他死不死和我什么关系!”
易厌辞服软道:“黎哥,你听我说完行吗?”
黎旭猛然起身:“我他妈不乐意听!明天我就辞职,你乐意干什么干什么!我也管不了你!以后你的事,都他妈的用不着跟我说了!”
黎旭上敢骂天,下敢怼地,连吹乱他发型的空气他都能喷上几句。但唯独易厌辞,他真的是没说过狠话,偶尔骂两句也不过蜻蜓点水。
易厌辞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黎哥,你辞职吧。”
“靠,我看不是秦征有病,是你俩有病吧?”肖琦第一次见二人这般针锋相对,“有话好好说,你俩别说气话啊。”
易厌辞噗嗤一笑,道:“黎哥,我想单干,我投资,你做法人,收益五五分。”
“什么?”
肖琦激动道:“我呢我呢?”
易厌辞拉着他的手臂,道:“你还想重新回舞台吗?”
肖琦点点头。
“那你就是公司签的第一个艺人。”
黎旭先是震惊,随后又怒道:“那个狐狸精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你好好的演员不做,非要开什么公司!你知道现在这行多难做吗?”
易厌辞垂下眼眸,“黎哥,你不是说过,演员这碗饭我吃不了一辈子嘛?”
“那他妈是你十九岁时我说的!你当时那狗操样,不被人刮花脸就不错了!和现在一样吗!”
十九岁出道的易厌辞,就是个傻子,说好听点是不懂人情世故又倨傲不驯,说难听了就是没头脑。
那是他的首秀,是个玩玩乐乐的综艺,一行人全世界各地旅游。而他就是个被放进来给那些明星大咖拎包的小透明,可令人没想到,就是这个小透明把这些人都得罪了。
也就是这么巧,当时的导演拿他当成节目的看点给剪进正片了。
什么谁谁谁小三上位,在节目中大谈特谈与老公的甜蜜日常。嘿,易厌辞给人家来了一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生物。
什么谁谁谁劈腿,出名先斩意中人,还买通稿抹黑前男友嫖.娼吸.毒,现在与富二代新男友准备结婚了。嘿,易厌辞又给人家来一句:女人狠起来挺可怕的。
诸如此类,纯纯二逼一位。
想起这些过往,易厌辞不好意思道:“我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不过是学会闭嘴了。”他真的是学会闭嘴了,看不惯就不看,听不得就不听,对谁都笑脸相迎,对谁都恭恭敬敬。
也不是说他原来不恭敬,曾经的他是笑着怼人,现在就只会笑了。
“别他妈打岔!你到底为什么不做演员了!是不是为了秦征!”
易厌辞收起笑容,“我现在这样,哪天被曝光出来是同性恋,我怕喜欢我的人会难过。与其等到那一天,不如早点退出大众视线。”
这件事从易厌辞和秦征交往的第一天,黎旭就想到了。虽说易厌辞转型很成功,“剧粉”和“路人粉”数据都不错,但最为庞大的粉丝群体还是“女友粉”。他要是翻了,恐怕这些人真的会骂死他。
“操!你他妈玩真的?”
“未雨绸缪。”
这边,三人的谈论如火如荼,不对,是黎旭的骂声如火如荼。
楼上,秦征还被绑在病床上。自从易厌辞离开,他一刻都没停下思考。
思考易厌辞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狂躁症的另一特征,思维奔逸,夸大观念以及夸大妄想。
我接受不完美,仅限于你。
什么意思?他不在乎他的狂躁症,对易厌辞来说,他是特别的?
秦征,我不会抛弃你。
这又是什么意思?他们可以继续交往,他没有被判出局?
“秦利!”他得找个人问问,是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病房门被打开,一名将近五十岁的男人走了进来,举止刻板,说话更加刻板,“二少爷,您有事吩咐?大小姐出去办事了,命令我接手。”
秦征蹙眉:“秦利干什么去了?”不应该,他每次发病都是秦利守着,从不离开。
男人欠身道:“回二少爷,大小姐没说。”
难道,是易厌辞?出事了?反悔了?秦利去绑人了?
男人又道:“二少爷,您别乱想,大小姐将易先生送回楼下病房了,易先生没事。”
秦征冰冷的目光有所缓和,“佩叔,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这位中年男人是秦家的管家,也是秦征的执事。是他母亲留下的非物质遗产,之一。
佩叔犹豫一下:“是,二少爷。”
秦征发病期间的沐浴十分繁琐,先在病床上戴上控制的“刑具”,再解开捆绑的绑带,几名保镖配合着送他进浴室,在浴室内再换另一套“刑具”,将他锁好,才能拆下移动时的控制“刑具”。
就这么一通折腾,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秦征不知道易厌辞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又开始烦躁了。
佩叔在一旁,道:“二少爷,易先生还在楼下,我派人看了楼内监控,他和经纪人黎旭,助理肖琦在一起,一时半会上不来,也没打算走。”
秦征点点头,佩叔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异常,并给予重点回馈,“佩叔,还好你执意跟我回国。”
“二少爷,这是我应该做的。”
秦征又道:“那老东西怎么样。”
“回二少爷,小少爷昨天传邮件,老爷只剩半年左右时日了,问您接下来怎么办。”
秦征淋着冷水,冰凉感从头至脚,犹如没听到般,既不惊讶,也不悲伤。
沐浴完,他擦干身上的水,穿好衣服,又刮了刮胡子。
一切整理完毕,才道:“告诉秦战,让老东西活着,无论用什么办法,他一天不说,就一天不让他死。”
“是,二少爷。”
保镖进入浴室,又给秦征换上“刑具”。
将人原封不动的送上病床,只不过,在佩叔的示意下,只有手臂和小腿绑上,躯干和额头没有再上绑带。
秦征这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一身的黏腻感消失,精神状态转好,静静的等待易厌辞回来。
可,秦利那边却十分不顺。
她碰上块难啃的骨头,确切来说,是有史以来最难啃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