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活了两世，经历无数。
路冉也还是个人。
是人，就有爱恨嗔痴，有喜怒哀乐，当然也会觉得恐惧。
“这瓶中水，就能将人内心中最大的恐惧诱发出来。”
机关女面无表情地坐在瓶口，望着浸泡在水中的路冉，“她要失败了。”
她的身侧，坐着一个黑袍男人，带着斗笠，正握着一根鱼竿，似乎是在钓鱼。
但这瓶中水澄澈无比，根本没有鱼给他钓。
“未必。”黑袍男人轻笑一声，化为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机关女歪了歪脑袋，一双机关雕刻出的眼眸莫名地涌现出几分不解的情绪。
她机械地转过头，看向瓶中的路冉。
包裹着路冉的那些沙子似乎感觉出了自己的治愈力对路冉无用，只能无力地在水中散开。
此时的路冉，正沉浸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
她有些迷惘地坐起来，才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现在的她似乎不是实体，摸自己的身体的时候，手都会穿过身体。
但，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沉重无比，连站起来都十分费力。
她艰难地站起来，在这片漆黑的空间里四处乱转，想从储物袋里找出火折子，把这片空间照亮一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用灵力。
这让她更加摸不着头脑，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顶着沉重的身体，在这片空间里四处摸索。
可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之后，她还是没有摸到这片空间的边，也没见到一点光亮。
就好像这片空间本来就是无限的。
她更加不解，回想起自己来到这片空间之前的经历，终于清醒过来。
刚刚她经历的一切都是幻术，是她两世的重演，现在这个空间，应该是她自己的识海，靠走，是永远也走不出去的。
她是被她心里的东西给困住了。
路冉皱了皱眉，直接盘腿坐下，开始打坐。
两世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掠过。
前世，她被江蕊所蒙骗，为了她的帝后之位，间接害死了所有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和灵兽，最后被挖神骨，被困在地牢里，也是她的报应。
但如果她前世比戚语希和江蕊更强，就不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结局。
上天让她重活一生，是为了让她变强，让江蕊和戚语希得到她们应得的报应。
她的思绪进入到重活过来的这一世。
从沈家到上玄阴宗，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经历了太多，也进步了太多。
她从来没有放松过自己，能达到现在的境界的，就是她的极限。
所有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她无愧于心！
回忆一直延续到和戚语希对战，包括刚刚幻术中的那一次次失败也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慢慢地和她的记忆交织。
幻术中戚语希刺向她那一剑的时候，她身上的灵力分明已经恢复了，她明明可以再战。
让她无力反抗的不是她的实力，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她害怕输给戚语希，害怕经历前世的悲剧，害怕自己即便用尽全力还是无法改变前世的命运。
太多了……
她怕得太多太多！
路冉浑身颤抖，心头狠狠一震。
如此胆小，还何论复仇？
可笑……
可笑！
她大笑出声，周围黑暗的空间迅速退去，转为一片纯白的空明之色。
身上的重量也瞬间消失，此刻的她感觉身体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路冉睁开眼，回到了现实当中，她浑身灵气再次暴涨，原本围绕在她身边的沙子瞬间收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她身上的灵力波动节节攀升，最终停在了金丹大圆满。
其实，她感觉到只要她不抑制灵力上涨，即刻便能突破，但到她这个境界，要突破一个大境界必须准备万全。
现在她还身处长安城中，显然不是一个突破的好时机。
她睁开眼睛，直接冲出了这个巨大的瓶子，激起千重浪花。
刚刚的她已经万全明白，自己会被心魔困住，就是因为害怕得太多，对前路不够坚定。
此次她突破了自己的心魔。
她不是不害怕了，而是有了直面失败的勇气。
被戚语希打倒一次不算什么，就算是被戚语希打倒千次万次，只要她能重新站起来，就没有输！
翻不过的大山，她就劈开！
此番她突破幻术，道心更加坚韧。
冲出了瓶口的一瞬间，瓶口立即封住，路冉站在了这个由封住的瓶口而形成的大圆台上，正对上机关女冰冷无情的眼神。
她的思绪冷冷回转，想到已经不在了的靳从行。
之前刚入城的时候，机关女说的话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过十五关，成为长安城的主人。
既然如此，是不是只要她过了十五关，就能掌握这座城的一切，让靳从行回来？
路冉的心里瞬间涌起无限的野心。
她立即打定主意，无论是花多少经历，多长时间，都一定要过十五关。
哪怕她会因此错过芥子空间关闭的时间，哪怕即便掌握了长安城，靳从行也不一定能回来，她也要抓住这一丝机会。
“我要继续过关。”她目色坚定地望向机关女。
机关女缓步走向她，声音冰冷，“打败我，过第六关。”
说完，她就散落成了各种零件。
路冉有些不解，不明白机关女这么做的意图。
就在她的面前，机关女将自己的身体一块块地组装起来，最后恢复回了原来的样子。
“打败我，过第六关。”
机关女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和刚刚一模一样。
而后，她就又开始将自己散落成一件一件的。
路冉愣住了，还以为时间倒退回了一刻钟之前，机关女似乎是被什么命令控制着，再次开始组装自己的身体。
路冉看着她的动作，不禁有些头皮发麻，这个机关女身上的零件足足有数千件。
而且这个机关女组装的速度非常慢，一件一件的，持续了一刻钟。
路冉拔出破晓，朝着她一剑刺过去，机关女身上的零件陡然合在一起，躲过了她这一剑。
她惊呆了，这个机关女明明能在眨眼间就将自己拆开再组合上，为什么要组装得这么慢？
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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