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问:“你是哪里人,既来拜我宗门,为何到此?”
慕小鱼道:“贵宗地大,又无指引,我不慎迷路至此,敢问如何才能拜见宗主大人?”
树道:“可疑。你既说是来拜见宗主大人的,如何不知?”
慕小鱼无奈,只得继续胡说八道:“不敢相瞒。我原是个隐世散修,机缘巧合之下得一功法,奈何此功法残缺不全,境界难以突破。多方打听之下,方知此功法出自贵宗,是以今日厚颜来访。还望能指点一二。”
那树道:“原来如此。你可是要入我藏剑宗的?”
“正是。”
“如今宗主大人闭关,可不是招新时节。不过看你年纪轻轻的,天赋却是极好,能得我宗门功法,也是有缘。这样吧,我与你指条明路。至于能否如愿,且看你造化了。”
慕小鱼忙做洗耳恭听状。
树道:“宗主大人平时不能轻易得见,有许多事都是汇报与她身边侍女知晓。宗主大人身边有三位极亲近的侍女,其中一位与我关系颇好,常来与我玩耍,你可去寻她一寻。”
慕小鱼忙问是哪位。
树道:“她本是朵荷花。是宗主大人外出之时采撷带回,养在宗主大人身边日久有灵,而后化形为人。宗主大人赐她名姓,留在身边服侍。其名姓只宗主大人知晓,我们都称她叫玉荷仙子。她在北方玉荷池有一洞天,你可去寻她一寻。”
说罢,这树递出一片嫩叶,又道:“你拿我信物去,她便知了。若能入得她眼,此事可成。”
慕小鱼接过,再三致谢,恭敬退出愁煞林。
天边夕阳依旧,慕小鱼长长出了口气,却没动身。
天灵小姐问道:“小鱼儿真要去看看?”
慕小鱼笑道:“既是来了,当然要去。也许这样一步步来,比我直接去本宗能了解到的更多。”
“可是那个玉荷仙子已经……”
慕小鱼摇摇头:“没了玉荷仙子,也许还有白荷仙子,红荷仙子。就如这株柏树一般。”
他此时奇心作祟,哪里听得进去劝,不再多言,也不入聚集地,径直向北方而去。
有那嫩叶信物为引,一路上避开许多险地,慕小鱼便若闲庭信步,只第二日就来到池边。
此地之大,不亚那位玲珑长老的洞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荷叶依旧,娇花送香,池水清澈,有虾鱼嬉戏,时而越水而出,溅起满叶玉珠。一切仿若千年之前,并无二样。
岸边有块瑾枫阁的醒目告示牌——池中有阵法守护,切勿入内。
慕小鱼取出嫩叶,荷池有所感应,片片荷叶汇集成路,直通向池中心不知何时显现的一扇门。
周围没有人。
慕小鱼踏叶入池,登阶叩门。
门开,有小童探头。因慕小鱼有信物在身,他只是发问:“你是何人?”
“我姓慕名子煜,特来拜见玉荷仙子,还请通报一二。”
那小童接过嫩叶,冲慕小鱼行了一礼,转身入内。
慕小鱼心跳如擂鼓,眼巴巴守了许久,那小童回来道:“我家仙子有要事在身,暂不得空,请您改日再来吧。”
说罢,又把嫩叶递回,关门闭户。
天灵见状便道:“走吧,想必瑾枫阁的人已经找到小娇娘了。”
谁知慕小鱼摇了摇头,就地盘膝而坐,闭目静等:“等她一日看看。”
于是他足足静坐一日,努力抛开所有胡思乱想。
夕阳依旧。
慕小鱼叩门。
门开,有小童探头,仔细打量。
慕小鱼取出嫩叶,不言不语。
小童无奈,开门迎客。
小童每日清扫不辍,是以殿中明亮整洁,片尘不染。案卷之上仍有墨痕,香炉之中尚存残香,只是殿中空无一人,死气沉沉。
他取来茶水,与慕小鱼对面而坐。
一切如慕小鱼所想,玉莲仙子早已离去。
慕小鱼取杯就唇,赞了一声:“很香。”
小童道:“你想是来错地方了,我这里只有这茶。”
慕小鱼又斟一杯,笑着说道:“我只是来拜见仙子的,既然仙子不在,我怎敢继续叨扰。不过这茶很好,我从未喝过。”
“你喜欢,我可以都给你。这里,真的没有其他东西了。”
慕小鱼道:“你不问我是谁,为何会来?”
小童摇摇头:“之前来过很多人。想必你和他们一样,想从这里得到些什么,可惜。”
慕小鱼不想与他继续绕圈,就径直道:“你是此处阵灵?”
小童点头承认。
慕小鱼又道:“那块牌子,是用来保护你的吧。瑾枫阁为什么这么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童睨他一眼:“你这人倒也奇怪。其他人关心的都是法宝机缘,却没一个像你这般爱打听的。”
慕小鱼当然不会说自己法宝很多,机缘也大,便用灼灼目光盯着他:“我很好奇,我很想知道。”,他取出星皇令,说道:“你该知晓此物。”
小童一见,顿吃一惊,立即站起身来大礼参拜:“小人玉荷仙子座下阵灵,涟祈,见过大人。”
慕小鱼将他扶起,按回凳上坐下,认真严肃问道:“此处到底发生何事,还请告知一二。”
涟祈哽咽难以,悲容满面,道:“可怜。昔年天崩在即,宗主大人为保安稳,封闭空间,隐遁在野,令我等镇守各地,不得妄动。谁知一朝宗主奉命而去,再不归来,只留我等惶惶不可终日。幸有符明大人坐镇宗门,维持安稳,我等方能苟活至今。”
涟祈指向天上道:“符明大人身居灵剑主宫,护我宗门已有千年之久。奈何此方空间系宗主所创,宗主离去,又逢大劫,再难持久。符明大人为保传承不失,留我藏剑宗香火一缕,只得显化世间。”
慕小鱼听毕,知晓大概。
藏剑宗之所以消失世间,原来是为了躲避自家岳母大人当年闯的祸。
宗主奉命离去,想来是与老婆大人的死亡有关。
至于这瑾枫阁,估计第一次来到藏剑宗的时候,就与这位符明大人有所接触了。至于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需得见到应修羽才能知晓。
涟祈知之不详,尚有疑惑未解,慕小鱼又问道:“如何能见到这位符明大人?”
涟祈大放悲声:“可怜!自从我等再回天地,常有歹徒恶人前来骚扰。符明大人闭关主宫,已许久不得相见了!”
慕小鱼见他苦痛不已,不知如何安慰,便道:“你莫要如此,待我去见见这位符明大人,便知将如何行事。”
离开玉荷池,夕阳如血。
慕小鱼恍惚之中如见此地当年盛景,不由得心旌摇曳。
良久,他突然道:“这个符明大人定是守护着什么至关重要,且不能被他人知晓的东西。否则何以至此?”
天灵赞同道:“嗯,夫君大人所言极是。如此,可要上去看看?”
上次天玉儿铩羽而归,甚至连那位符明大人的面都没见着。慕小鱼虽有信心,却也不敢莽撞。
他道:“先去找瑾枫阁的,需得他们出力,我们才好行事。”
夫妻二人你言我语,胡说乱扯,急行一日,到一大城。
城中人来人往,热闹不凡。
慕小鱼摇头咋舌,叹息连连。
天灵问道:“郎君可是怕见人?”
慕小鱼道:“想及此地本是老婆大人眷属宗门,如今却被这群人弄得犹如菜街闹市,着实可恶,着实可叹。”
天灵知他是占有之欲作祟,又想要邀功争宠,让自己开心开心。便不点破,就随口道:“看着确实有些不成样子。”
咦!这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求缘寻宝的事儿他之前常干,无非就是掘地三尺,东砸西挖。更有穷凶极恶之徒,无所不为,无所不作,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若是此处真是无主遗迹,也还罢了。可在慕小鱼看来,这里便是老婆大人的家,老婆大人的家当然就是自己家。
他确有邀功争宠之心,也确有私欲小意作怪,可眼看着这么群人在自己家里胡作非为,又偷又抢的,岂能不怒?
何况这儿还有不少当年的眷属,若不是有瑾枫阁保护,焉知尚有多少存活。
当然,他很有自知之明。眼下也就腹诽两句,感慨一二。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儿是有主之地啊。
入得城来,见街道整洁,房屋井然。也不知修缮此处,瑾枫阁费了多大力气。
他只见此般,又觉是自己想法偏激,心道毕竟是文明社会,也不见得有如何难堪。
此般反复,三心二意,引人发笑。
天灵摇头喟叹,心想自家郎君到底涉世不深,还是小儿心态,哪里知道有些人背地里的丑行恶态。
她对那些身外之物不甚在意。眼下只想当初发生何事,堂堂一域之宗何以破落如此?
夫妻两个各怀心事,不言不语,只是走路。
待见得瑾枫阁所在,慕小鱼遮面换装,入内取星皇令,径直问话:“你家阁主何在,请来见我。”
那人吃了一惊,又急又忙:“还请大人见谅,我家阁主被急事缠身,尚不得空。”
慕小鱼问:“何事这般要紧?”
那人道:“有人发现一处洞天,里头珍宝无数,奇物颇多,却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就引得许多人得知,都往那里去。”
慕小鱼奇怪:“莫不是打起来了?”
那人欲哭无泪:“已是死了几个了,都是有头有脸的门派,他们哪里肯罢休。眼下愈演愈烈,波及甚广,快要控制不住了!”
慕小鱼听罢,冷笑连连,心想自己方才果然没想错。真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哪里就有这许多文明人出现了。
咦!如此反复无常,拿捏不定,实实的令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