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容奕带着顾晚歌出了书房后，寂静无人的书房，屏风后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父亲，容泽果然是想要试探我们，他已经对我们产生怀疑了。”
贤贵妃抬手，亲自为对面的老人斟茶。
张国相靠着椅背，手里拨动佛珠，他眉眼微垂，看起来神态自若。
贤贵妃半晌没听到回答，不由得抬眼看向张国相，出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她忍不住的道∶“陛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们的？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弄个江晟出来试探我们。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哼！急躁！”张国相轻哼一声，教训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如果他是想要试探我们，你此番急不可耐的动作，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他叹气道∶“我的这些子孙里，没一个是有出息的！只有你，还算有几分聪明，可惜，一遇到大事就犯傻，你们这样，以后若是我去了，你们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贤贵妃眉头轻蹙，不敢反驳，只是道∶“父亲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老人家身子骨这么硬朗，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哼——，少拿这种话来哄我。”张国相嘴上这么说，眉目却是柔和了许多，“你不必过于忧心，容泽本来就是个多疑的人，就算我们什么都没做，他也照样会怀疑我们有异心。”
“更何况，一个小孩子的话，你岂能全信？”张国相冷笑一声道，“且不说顾宁城武艺高强，又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孩子轻易听去墙角。就说我们，我们既然能指使奕儿去利用顾二郎，他们难道就不会反过来利用顾二郎迷惑我们？”
“那个顾二郎，嘴上说的好听，看着可实在不像是什么安守本分的人物，他话里是真是假，你又知晓多少？”
“那个顾家二郎，的确不是个什么安分人物。”贤贵妃思索道，“不过就算他说的是假的，那也说明是背后有人在指使他这样说，可见容泽，他还是在怀疑我们。”
“所以我们才更要沉下心来！”张国相道，“那些试探也好眼线也罢，就算我们心有怀疑，也不能着急忙慌的立即去处理，而是要在私底下偷偷的去排查，决不能轻易的打草惊蛇，你万万不能露出马脚来，就算想要清理门户，也得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动手，明白了吗？”
“女儿知晓！”贤贵妃自然知道此事关系重大，需得小心谨慎的行事，“父亲放心。”
“奕儿那边，还是少指使他吧！”张国相皱着眉头说，“他还是少知道些事情，以后才能乖乖的听话。更何况……，我看以他那副愚笨的样子，恐怕根本没办法压得过那个顾二郎，到时候弄巧成拙，被套出话来，反倒是麻烦。”
“奕儿也并非是蠢笨无救之人……”说出这句话时，贤贵妃显然有些犹豫，她眉头轻蹙，道，“我总觉得，他是能感觉到些东西的，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看穿了我们故意养废他的行为，只是不说破而已。……不过这只是我的感觉罢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异样的事情。”
张国相沉吟不语，半晌才道∶“你不是已经在为他物色太子妃了吗？多往他身边放些美貌的丫头，他年纪越发大了，总有懂这档子事的时候，到时候让他沉迷于酒色之中，就不会再有闲心在这里东猜西想了！”
见贤贵妃面色迟疑，张国相手中接着拨弄佛珠，面含笑意∶“怎么，如今竟不舍得了？”
“他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让我这个娘亲亲手毁掉他，实在是……”太过残忍！
贤贵妃没有接着说下去。
张国相笑道∶“这怎么能算是毁掉他呢？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太聪明的孩子，如果不是我们，他根本就没办法当上太子，更没有机会去登上那个至尊之位，我们能让他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而只付出这么一点点的代价，难道这还不够吗？”
贤贵妃无言以对。
张国相便接着道∶“你应当清楚，我们如今，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无后悔的可能了；你也应当清楚，容泽从来都不是一个贪恋旧情，能被感情所左右的男人，他是一个冷酷的君主，如果你不为自己打算，终有一日，就会像之前的那个侍婢一样，被无情厌弃，甚至连她的孩子，一并遭到厌恶。”
“难道你非要到了那个时候，才来后悔自己如今不够狠心吗？”
提起‘侍婢’两个字，贤贵妃面色明显有些不好。
张国相语气缓了缓，安抚的说∶“世上男人都是如此，新欢旧爱，最后都比不上自己重要，特别是那种身居高位的男人，更是视女人如同衣服，随手便能丢掉。你若是不狠心，下一个被放弃的就是你。比起一个家族的兴衰，一个孩子的牺牲，根本无足轻重。”
“我明白。”贤贵妃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她无比平淡，“我不会再感情用事，为此而心软了。”
“这才像样！”张国相满意的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不错，是好茶。”
……
冬去春来，天气一转暖，顾晚歌就重新回到了云枫书院上课。
因为之前闹过不愉快，所以江佑北每次见到顾晚歌都要白眼冷哼一套面部表情动作，不过他都远远的做，跟张非然一样，见到顾晚歌就绕着走。
江佑北跟张非然那些人关系颇好，经常凑在一起远远的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无聊的馊主意。
他们不上顾晚歌的眼前闹，顾晚歌自然也就懒得搭理他们，一时之间，倒是一片和谐的景象。
正值下课休息的时间，顾锦朝正在看书，眼皮突然狂跳不止，他不知道自己这种突如其来的不祥感来自于哪里，皱着眉头，正为自己突然之间的心烦意乱而疑惑时，就听到学堂外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那人声音很是焦急，慌慌张张的冲进学堂，还差点儿被门槛给绊倒，他气喘吁吁的冲到顾锦朝的身前，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边喘气一边拽着顾锦朝起身。
顾锦朝疑惑的看着他，认出来这人是张非然身边的跟班之一刘裕∶“怎么了？”
他们拉拉扯扯的动作引来学堂内其余人疑惑的视线。
“你……你弟弟……”刘裕喘着气喊道，“他要杀人了！你快去拦住他！”
顾锦朝猛然起身，揪住了男孩的衣领∶“人在哪儿？”
“咳咳！上不来气了……”刘裕艰难道∶“庭院池塘……”
他话还未说完，顾锦朝就拽着他往外面赶，还算镇定的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边走边说！”
刘裕∶“……”
他累得只想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