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气氛瞬间便凝滞住了。
张非然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下过脸面,他看着面前男孩和善有礼的笑容,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顾晚歌微笑着再骂了他一遍∶“我说,你在狗叫什么?”
“大胆!你是谁家的人?知道这是谁吗?”张非然身旁的一个男孩反应过来,立刻板着脸瞪顾晚歌。
“当然知道,不就是国相府的大少爷嘛!”顾晚歌看向说话的男孩,“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是谁?”
那男孩被顾晚歌目光一盯,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底气不足,连说话声音都瞬间弱了下去。
不待顾晚歌回答他,张非然就率先开口喊出了她的名字∶“顾晚歌!”
他脸色很不好看,带着些怒意的从桌子上跳下,走到了顾晚歌的身前,阴沉道∶“你居然敢骂我是狗!”
他比如今的顾晚歌要大上三岁,身高自然也力压顾晚歌一头,顾晚歌不喜欢仰头看人,因此张非然一逼近她,她便毫不犹豫的推了他一把,将男孩直推的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张非然没想到顾晚歌居然敢推自己,他站定之后,一脸惊愕的看着前方身形瘦弱的男孩。
红衣服的男孩不光衣服穿得嚣张显眼,说话也同样猖狂。
众人只见他一脸嫌弃的推开了张非然,捂着鼻子道∶“噫,你的口臭熏到我了!”
张非然∶“……”
见男孩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顾晚歌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来∶“怎么这样看着我?我可不是故意推你,我是实在受不了才这样做的!”
她一脸的无辜∶“难道没有人告诉过张大少爷,他的嘴巴很臭吗?”
“你!!!”
张非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立刻就要上前教训顾晚歌一顿。
那些男孩们直到听到张非然喊了顾晚歌的名字后,才知道面前这个嚣张的男孩居然是建宁王府的顾二公子,这下事情可不能闹大发了,他们连忙拦住张非然想要动手的动作。
张非然怒不可遏∶“你们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其中一人提醒道∶“太子殿下来了!”
张非然这才停止了挣扎。
他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些,火气仍旧很大的甩开了左右拦着自己的人,愤怒的看着顾晚歌。
这道愤怒的目光很快便被另一道身影给拦住了。
顾锦朝站在了顾晚歌的身前,挡住了张非然凶狠的视线,目光冷淡的看着他。
男孩美丽的容貌过于惹眼,他一出现,整个屋子都感觉亮堂了许多,就连正在气头上的张非然,都被他这张脸给弄的愣了下。
容奕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万万没想到开学的头一天,自己的表哥就跟顾晚歌对上了,还是在自己刚刚承诺过不会有人跟顾晚歌找事之后。
打脸来的太快,容奕都被打懵了。
他很生气,气第一天就给他找事的张非然。
虽然是自己的表哥,但容奕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张非然,除了面上过得去,两人私下其实并不熟稔,关系甚至可以说是生疏。
容奕觉得张非然太过蛮横跋扈了,他很不喜欢,与张非然相比,顾晚歌的那点子跋扈在他这里简直是活泼可爱。
更何况如今这件事情本就是张非然先挑起来的,虽然是顾晚歌先动的手,但容奕觉得他没错。
他有心想要偏袒顾晚歌,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容奕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也知道自己不能顺心而为,如今这幅局面,他两边的人都不能偏袒。
毕竟一个是建宁王府,一个是母妃的自家人,他若是偏袒,便会使另一方的人寒心,最好的方法,就是两边的人都教训一遍,这样才算公正,最起码面子上是过得去了。
容奕看向顾晚歌,男孩躲在顾锦朝的身后,比起张非然凶狠的神色,他看起来瘦弱的可怜。
一想到顾晚歌在府里过得不好,如今饭都没吃,一大清早的还要遭人嘲笑,自己这个说好要保护他的人如今还要反过来骂他一顿,容奕就愧疚的张不开口。
特别是顾晚歌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容奕就更说不出口了,他只能在心里暗骂张非然这个讨厌鬼!
正当容奕为此事徘徊不定时,教书先生来了。
容奕眼睛一亮,立刻借此和稀泥。
“好了!还没闹够吗?昨日才净手净心,今日难道就都给忘了?大家同是一个书院的学子,应该互相帮助,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做什么一副仇人模样!”容奕故作严肃的道,“你们都不要再闹笑话了,先生都来了,还不快点儿回座位上听课!”
那些男孩们不敢不听容奕的话,连忙行礼回到了座位上。
张非然虽然蛮横,但也知道要给容奕面子,因此他狠狠地瞪了眼顾晚歌,不情不愿的回了座位。
顾晚歌被顾锦朝拉着找座位坐下。
见他们终于分开,容奕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门外观察此事的先生见此,满意的对着容奕点了点头。
这件事就算暂时揭了过去。
……
刚开学,书院考虑到在座的各位贵族子弟们年龄不同,学习的进程也不一样,因此教书都尽量从简单的地方开始学起。
最先学得是简单的开蒙课,也就是识记习字。
顾晚歌听这些简单的东西听得困到不行,她打起精神来听了一会儿,还顺便无所事事的用毛笔把书页空白的地方画满了涂鸦,结果最后还是没能撑住的睡了过去。
教他们开蒙课的是一位姓郝的年轻先生,为人同他的姓一样是个好人,管得十分宽松,看到有人在自己的第一堂课上睡着都没有生气。
他让众人读书,自己则转悠到顾晚歌的身旁,温柔的拍醒了男孩。
“顾二公子,已经翻页了。”
男子微笑的脸映入眸中,顾晚歌垂头看了眼书本,她翻了个页,抬脸回以微笑道∶“感谢。”
然后郝先生点着头走了没两步,一回头,便看到顾二公子又重新趴回桌子上睡着了。
郝先生∶“……”
……
上午的课很快便过去了,中午为了方便是在书院的食堂用饭。
郝先生听到下课的钟声后便让学子们下课,他则留在位置上,喊住了正欲出门的顾晚歌。
“顾二公子留下!”
众人的目光当即看向红衣男孩,特别是张非然,他很幸灾乐祸的看着被留下的顾晚歌,高声招呼身边的人去用饭。
顾晚歌懒得搭理他。
让顾锦朝和容奕给自己留饭,她回身走近先生。
“先生有事?”
面前的学生神色淡淡,礼节很差,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忘记行礼。
但郝生脾气很好,他知晓这位顾二公子出生于乡野,才到京都不过一年时间,礼节上有所疏忽也很正常,因此并不同他生气,反而十分的宽和。
“顾二公子看起来昨日并未睡好,所以今日才会犯困的吧!”
顾晚歌打了个哈欠,闻言连连点头∶“先生懂我!我并不是有意要在你的课上睡着的,只是实在是太困了!”
郝生理解道∶“我知晓,我并未是要怪顾二公子的意思。”
顾晚歌闻言,不解的抬头看向男子∶“那先生叫我留下来是……”
“是为了上午的课。”郝生同她道,“顾二公子早上的课未听,虽然这两节学得都是些简单的字,可也不能松懈不管,我想着下午是书法课,如果顾二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这里来,一边把早上学的字补上一边练字,顾二公子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先生真是个好人。”顾晚歌道。
郝生摇头,笑道∶“只是不希望顾二公子落下课罢了!”
顾晚歌于是道∶“那就谢过先生了。”
两人目光相对,皆是一副微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