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歌问小乞丐的名字,小乞丐不讲,只是摇头。
顾晚歌问小乞丐的家世,小乞丐也不讲,只是摇头。
顾晚歌于是问小乞丐是不是哑巴,小乞丐头摇的更狠了,看起来大有要哭一场的架势。
顾晚歌:“……”如果不是小乞丐长得漂亮的话,她绝对是一句话也不想搭理他。
“阿七——”门外传来李氏的喊声,顾晚歌眉头一皱,下一刻李氏就改了称呼,“晚歌,去哪玩了?”
“在屋里。”
“嗯?不是说不让你耍人家玩嘛……”李氏推门进了房间。
开门声一响,小乞丐就下意识的想往被子里缩,顾晚歌:“我没耍他。”
“是吗?我烧好水了,你快出来把脚洗了。”
顾晚歌应了一声就要起身,她刚有动作,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给拽住了,侧头,就见小乞丐正死死的盯着自己,那双眼睛此刻亮得有些吓人。
顾晚歌觉得很有趣,小乞丐的这副神情,分明就是对她有些依赖的意思,她昨天刚救下他他就晕过去了,算起来也不过一面之缘,明明他对祖母和李氏都很警惕,为什么却偏偏对她这样亲近呢?是因为都是小孩子的缘故吗?
面对这样一双亮晶晶的漂亮眼睛,顾晚歌想法很多,却很难拒绝,于是她很上道的牵过了小乞丐的手:“跟我一起走吧。”
小乞丐没有反抗,就这么乖乖的任她拉了出去。
这样和谐的场景显然在李氏的意料之外。事实上,因为顾宁城的原因,她在村子里的名声不好,连带着顾晚歌在小孩子里也不受待见,因为没有朋友,所以顾晚歌才会只跟野狗一起玩……至少李氏是这么认为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顾晚歌愿意主动拉着别人一起玩儿。
因为顾晚歌这番破天荒的动作,李氏对那个小乞丐反倒是不那么排斥了。
小乞丐虽然不说话,但是很勤快,但凡是他可以做的,一定会去做,而且还做的又快又好,再加上他脸上的伤渐渐好转,人一天比一天漂亮,李氏和祖母对他的好感迅速上升,不过半个多月,就已经自然而然的接纳了他,还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就是顾宁城当初和李氏商量好的那个男孩的名字——顾锦朝。
顾锦朝很黏顾晚歌,基本上顾晚歌在的地方一定会有顾锦朝的身影,而且他也并非是不会说话,大抵是害怕被问起过去的事情,所以干脆就直接不说话,李氏和祖母都理解他,因此渐渐的也不过问,顾锦朝话才渐渐的多起来,不过他大部分的话都在跟顾晚歌说。
顾晚歌跟祖母和李氏不同,她很没眼力见,经常突然性的就问顾锦朝的过去,常常把男孩问的措手不及。顾锦朝不想说又怕她生气,常常被这个问题给弄得眼泪汪汪,为难不已。……他似乎从没想过要不要撒谎这个问题,不想说只会闭嘴不言。
后来顾锦朝还是告诉了顾晚歌,作为交换,顾晚歌允许他喊自己的小名,她虽然讨厌这个小名,但是莫名的不讨厌顾锦朝喊,所以他们两个人就这样达成了和解。
顾锦朝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甚至有些狗血。他的母亲是个有名的花魁,父亲不名,听说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这位公子哥包下过顾锦朝的母亲一段时日,两人一不小心就弄出来个孩子,因为那位公子哥自家的夫人小妾们都生不出来儿子,所以公子哥就决定等花魁生下来个儿子就纳她进门,还给了她不少的钱财,花魁自然乐意,没成想孩子都快生了,皇帝没了,国内大乱,公子哥家里横遭变故,顾不上她自己逃命去了。
花魁钱花的都差不多了,这下突遭变故,人财两空,生顾锦朝时又遭了不少罪,对这个孩子深恶痛绝,无论如何都不喜欢他。而且她生完孩子后也不复之前漂亮,身材也不苗条,花魁的名头也当不上了,带着个孩子也很难有好的生意,再加上乱世生意难做,也许也存了些许报复的意味在里面,顾锦朝不过四岁就被花魁卖给了象姑馆的管事去做小倌。
他长着张昳丽不输女子的美人相,管事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花魁把他卖了个好价钱,没有丝毫留恋的就走了。
顾锦朝就这么被当成小倌给调教着到了六岁,因为坚信他长大后会是个摇钱树,所以象姑馆的管事把他藏的很好的偷偷调教着。没料想,因为起义四起,象姑馆被无辜波及,顾锦朝就趁着乱相逃跑了,他长得太惹眼,为了不被抓回去,就把自己弄成了个泥包去当乞丐。
他一路跟着难民流离,乞讨为生,走了两个月才来到离城,因为瘦弱,性子又不爱说话,不会混关系,所以其他的乞丐们都喜欢欺负他。顾锦朝被打骂的日子从记事起就不曾间断过,他早就习惯了,只想要活着,只要能活着他便能忍下去。
这样的日子在某天突然就结束了。
被野狗围住的那一刻,顾锦朝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他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一个男孩,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的孩子。
那男孩年纪很小,桃花眼,不笑时也像带着三分笑似的。他迎着光,从从容容的就从一群凶猛的野狗间走了进来,顾锦朝觉得这人像是个神仙似的,他蹲下来身摸自己脸的那一刻,莫名的很安心。
他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再后来,一开始是害怕被卖掉所以不敢说话,后来是担心被知道自己的过去被赶出去而不敢开口。顾锦朝从小就在妓院里生活,他知道好人家有多鄙夷妓子,更何况自己还被卖做当过小倌,他怎么敢对李氏讲?顾晚歌又很小,他也不想脏了他的耳朵,虽然后来还是说了,但他想顾晚歌也不懂这些意味着什么,也很为难顾晚歌深问时自己要如何解释,所幸,顾晚歌似乎并不想深究这些,他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他不说过去的原因而已。
顾晚歌还答应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母亲和祖母。
顾锦朝相信他。
顾晚歌的确是因为好奇,她对自己感兴趣的人事物一向不喜欢未知,更何况,逗顾锦朝很好玩。而且,她也不是没朋友,只是懒得搭理那些小孩子罢了,当然,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些小屁孩们长得不漂亮。
事实上,因为顾晚歌长的很好看的原由,很多小孩都想同她一起玩,只是她不搭理人家,再加上她家里人名声不好,那些小孩子们恼羞成怒便会反过来要排挤她。
可惜顾晚歌此人,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踩她的机会,她的规则里,可从来没有不跟小孩子一般计较这一条。
谁想捉弄她,她就会原模原样的还回去,那些小孩子们无聊的把戏,遇上她根本不够看的。而且顾晚歌后来还跟野狗玩,那些无主的野狗凶神恶煞的不要太可怕,就是大人见了也要退避三舍,更别提那些毛孩子了,个个都对顾晚歌避之不及,哪里还敢靠近她?顾晚歌于是始终都是一个人。
这种情况持续到顾锦朝的出现才结束。
大概是因为害怕被再次抛弃,所以顾锦朝很没有安全感,他很喜欢跟着顾晚歌,几乎到寸步不离的地步,顾晚歌也由着他跟,两个人看起来简直就是形影不离。
李氏决定留下顾锦朝,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缘由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