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经理扶着方向盘,“我还想着送你去孟钦所在的医院呢,正好和他把话说开……”
“别!”
卡脸呀。
“齐经理,我和孟钦打赌了,要是我这种状态下去医院,会输给他钱的,而且我得打破受伤魔咒……您放心,我身体没事的,就是一点皮外伤,养养就好了,您可千万别送我去医院,我要回家,回家。”
“萤儿,你这赌打的还不少呢。”
齐经理看了我一眼,“好,你别紧张,那我就先送你回家,实在不成,我明天叫沈医生来一趟。”
我嗯了声不敢再睡,唯恐齐经理骗我。
“小萤儿,你是看到孟钦就会产生坏想法吗?”
齐经理瞄着我继续,“还是说,孟钦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刺激的你败气发作?”
“先前我胡闹都是因为他穿了白色的衬衫衣物……”
说起这些我还很不好意思,“不过我昨天和他见面时很正常,我想,败气要是没累积太多,我就不会那样了。”
“行,我这两天会想想怎么去和孟钦聊。”
齐经理点头,“除了你有仇敌,以及你寿路受限这两点,其余的让孟钦知道也没什么,他多了解你一些,日后也省的误会。”
“那您要怎么和孟钦说他是我的贵人?”
我暗自掐着大腿保持清醒,“您会说……我是故意和他认识的吗?”
“不需要说这些。”
齐经理笑了声,“我会和他讲,三爷对你交朋友这件事很重视,就查了他,你是阴阳先生嘛,难免会有未知危险,调查中正巧发现孟钦是你的命定贵人,三爷非常高兴,不会妨碍你们交朋友,很简单,不是吗?”
我掐的自己狠了点,“孟钦会信?”
“无所谓的小萤儿。”
齐经理说道,“他信不信,你们都是朋友了,我认为,孟钦不会纠结这些。”
我侧脸看向窗外的霓虹灯,没再言语。
废弃医院距离家里倒是不远,车子很快就开进太平巷。
我揣着心事,愣是撑了一路。
下车前我还强调了两遍,最近我都不去医院,伤口可以自己处理。
齐经理被我磨得没招,只得连连点头。
进院我看到东楼的灯都是暗的,五位哥好像都没在家。
“屹候他们被送去医院了。”
齐经理扶着我进到客厅,语气无奈,“小萤儿,家里就你一个女孩子,瞅着还柔柔弱弱,结果就你最像是铁打的,脾气也犟,既然你不想去医院,今晚我就在楼下陪你。”
那哪成呀!
“齐经理,我一个人住习惯了,真要有事儿,师父会第一时间发现的,您就回去吧。”
商量了好一会儿齐经理才算是被我送走。
房门一关,我靠着门板终于能松了几分神经。
龇牙咧嘴的脱掉快看不出本色儿的大衣外套。
站到全身镜前,我这才发现自己造的多惨。
额头缠着绷带,裙子都是土灰,夹杂着斑斑血点。
脸倒是没乾安那么肿,感谢那些黑风巨人没库库凿我眼眶。
拽着扶手上楼,我去到浴室又接收了第二波礼物。
身上还真是百花盛开,拔满了火罐儿,胃部附近,更是被爆锤的都要绽放出红牡丹。
对着镜子,我嘶嘶解开了纱布,额头的伤口正好是一道中心线。
薄薄的皮肉有些翻开,血液凝固后,像是在额头中间画了一道红色竖线。
我微微低头,扒开正中发际线的头发,伤口延伸到了头皮,好在没划伤到天灵盖儿。
至于眉心的红点,现在有血看不出啥,但命门百分百没被伤到,不然我也没机会检查伤情。
唯一担心的就是会留疤,反过头去想,捡条命就不错了!
真要落道疤,亦算我谢万萤有了个性。
重要的是啥?!
赢了!
只不过……
我心气儿随即一沉。
师父的意思是,慈阴还会再来一波试探?
扶着洗手台的手指紧了紧,走到今天,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君不见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
挣扎了几秒,我还是去洗了澡,头发也一并洗了。
肉皮太疼了,花洒水浇在身上都像是一颗颗钢豆子。
可要是不洗,睡一觉我怕是得臭了。
捯饬完我慢腾腾的换好新睡衣,铺了铺被褥,头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恍惚惚的从身体里站了起来。
周遭都是黑暗,走着走着,我推开了一扇门。
吱呀~声响,就见师父闭目盘坐在光晕之下,“小萤儿,苦了你了。”
我眼圈跟着泛红,朝他走了几步,双膝跪地,“师父。”
想说很多很多话,在愁肠百结的情绪中,我只唤了一声师父。
师父没有睁开眼睛看我,却像是知晓我心头所想,声音萦绕在我的头顶上方,“小萤儿,你通过了这一次考验,未来还有无数场考验,你将会不停地扔掉一些东西,不停地去做出割舍。”
我默默倾听,有些懂了,有些还很疑惑。
作为身负败气之人,我已经很努力的去败家了,还要割舍掉什么呢?
“很多事,注定要靠你自己去消化,为师能给你表面的荣光,却缓解不了你内心深处半分的苦闷。”
师父轻轻音儿,“很多话说起来总是简单,口号也可以喊得响亮,真要到面对的时候,又是另一种心态,为师可以直白的告诉你,前路对你来说,依然是一片暗淡,你会面对很多的纠结,承受很多的误解,纵使如此,你还会选择坚持吗?”
“师父,我没得选。”
我跪地直起身,笃定的看向师父,“未来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还会割舍掉什么,但即使我被质疑,被误解,只要我不死,就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我的双眼,将会一直盯着最终目标。”
暗沉的空间内安静了片刻。
师父的唇角微微牵起,“回去吧。”
磕了一个头,我起站身刚走出两步,就听师父清朗着声线——
“世事到头终有尽,浮花过眼总非真。”
转回脸,打坐的师父不见了,周遭是大片的白,有风吹来,烈烈声响。
我发丝跟着凌乱,懵懂的抬起眼,上空飞来了一页薄薄的宣纸。
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落款是:万萤。
我跟着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