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上谦虚,心里也是真虚。
得益于此,这两天我在太平巷一走一过,已经有街坊邻居和我搭话了。
用意我都懂,先混个脸熟,日后有需要了就会来找我。
连我收红的价位都有人去找张大妈偷偷打听了。
看看,这不都是我潜在的事主客户?
更别提我给张大爷驱邪的那晚就有好几位街坊说要找我看事情了。
等我再做出点成绩,一步步就能走出太平巷了。
赚钱不用愁。
愁的是怎么调解好花钱不打锛儿的心理。
以及……
我真的能去赚这份钱吗?
这是我猛然间想到的事情,诚然,得到事主的认可是大好事,有事主为自己宣传名气更是大好事,但……
我能承受这些名气吗?
我可以吗?
我配吗?
所以我选择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身体的反馈。
当然,这需要‘别股劲’的部分,最深层次的东西,我不会刻意去提醒小龙舅。
不能让他意识到,很多看似理所应当的‘名利’,是我这个阴阳先生不能去求,不能拥有的。
只当自己是个身体气场很正常的先生,那么眼下的一切,都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小龙舅跟着点头,“应应,这钱……算了,无论如何,你都要照顾好自己。”
音落,他面色复杂的站起身,下楼休息了。
我看着关严的房门,自然知晓小龙舅的纠结。
从他想要给我零用钱,又迟疑的那刻起,我就明白了。
正如师父所言,很多事,想到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这样的情况,若是留在家里,爸爸背地里恐怕都要吐出几升血。
上火上的。
听起来很简单,败家子只是花钱……
那谁家的钱是一股风刮来的呢?
咱们谁也别说高尚,无论是寒窗苦读,还是土里刨食,不都是为了功名利禄,碎银几两?
万幸吧,师父收留了我,还让我能拥有个能力,为自己的败气买单。
胡思乱想间睡了过去。
我得藏好自己的软弱。
因为,无人能为我背负太多。
醒来时小龙舅已经起早离开了。
手机里还有两条他发给我的短信。
鼓励的话语他已经说过太多太多,后面那条他说了和凤姨一样的话——
‘应应,舅在家里等你。’
我对着手机失神了好一阵子。
起来正要去洗脸,看到枕头红了一大片。
睡着时流出的鼻血,居然没给我呛醒。
很平静的去洗了枕套,心里明白,就算不去送他,也会不由自主的牵挂。
谢谢小龙舅,在我飘摇的人生中,护送了我一程。
也许,是开始,也许,是结局。
走出房门。
天空中传来了悠扬的鸽哨声。
我仰头呆呆的看。
视线仿若能穿透云层,助我和鸽子们一样,翱翔于苍穹。
至此后。
日子短暂的恢复平宁。
我突然成为这个家里最闲的人。
师父说我先不用去学校,养一年身体,明年九月再重新入学读初三。
时间充裕了下来,我每天固定的任务就是喝汤和看书。
一本接一本的看,早晚在书房里看,白天不冷的时候,我就去廊下坐着看。
眼睛酸涩了,就在院里走走晒晒太阳。
本想趁此机会练练打坐,之前我在家里炕上一打坐,凤姨总找借口进来看我。
一会儿来给我送杯水,一会儿又来给我送点水果,进进出出的我心也不静。
究其原因,是凤姨害怕我神叨了。
她说谁家的小姑娘闲着没事儿练打坐?应儿,你别魔怔了。
并且她还会拎出蔡爷爷,说是就没见过蔡爷爷打坐。
我那时就笑,蔡爷爷打坐也不会用广播喇叭通知全村,不都是自己在家时才会做的事情么。
凤姨有些地方很轴,她说打坐是和尚才会做的事情,她不想我出家。
没办法,我为了保住熏香爱好,就放弃了打坐的修习。
正好师父这里有我的专属禅房。
终于有条件了,也没人管我了,我可以放肆的打坐了,身体却像出了毛病。
不知是魂魄未稳,还是鼻血流的体质太虚,我根本坐不住。
就算思维放空清净了,腰椎也会疼得我受不了。
坐个十多分钟我就得龇牙咧嘴的撑着地板起身乖乖去看书。
捧着书本去到廊下,书看累了会翻看下短信息。
离家没到一个月,我就像变成了老年人。
总会想起在凤清村的时光,想起和爸爸凤姨相处的日常。
有些很小很小的事情,我以为早忘了,却因为分离而变得越发清晰。
爸爸给我发的信息都是挺好的,好好学习,别给三爷添麻烦,家里不用担心。
凤姨给我发的信息往往都是问句,‘应儿,以后姨也有手机了,李婶儿她闺女回村买了新手机,就把原先的翻盖手机卖给姨了,这就是姨的号,你今天都吃啥了?饭菜有肉没?’
‘应儿,我看天气预报说京中降温,打霜了,你穿没穿那件里面带绒的运动服?’
‘应儿,今天我去镇里买菜看到你班主任了,她说你的成绩冲一冲进重点没问题,这些天学习落下了没?背没背单词?’
我看着短信会微微发笑。
感觉那些方块字节会从屏幕里飘出来。
幻化成凤姨的模样,在我眼前忙忙碌碌,步伐不太利索的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