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神有点想笑。
咱这保质期已经印到了包装纸上。
就是为了延长期限才要踏道更改配方么。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神人指路,神人指完路,我就只能不管不顾了。
不过从艾秋姨的话里也能看出来,她是和我爸以及凤姨一样的想法。
出马行业在我们这,属于既小众又大众。
小众的是职业,大众的是生活。
出马的先生和大家认知里玄而又玄道骨仙风的阴阳先生不同。
他们大多生活在乡村中,生活更接地气。
光从外表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爷爷奶奶,或是叔叔婶子。
别说文化程度了,有的出马先生可能字都认不全。
可只要烟火一起,那就是五路人马到堂营,走阴穿阳眼真亮。
名气这一块,完全是靠人传人传播的。
仙家的一些规矩,更是在无形中普及开来。
我们村里的小孩儿,自小就会被家长灌输一些规矩。
比如在山里不要打蛇,不说有没有灵,撩扯到一条野鸡脖子类的毒蛇叨你一口够不够受?
别打黄皮子,它不但记仇还会放暗器,熏你一回脑瓜子得一嗡嗡的。
狐狸?
你还敢招它?
随便碰到个野生的都容易有点道行!
一但它开口说话了咋整?
问你它像啥你毛不毛?
顺口溜都说了,别在山里碰动物,遇到赶紧给让路,不然后果你自负。
大的动物会武术,小的兴许会法术,中不溜秋更恐怖,它有法律在保护。
乍一看这里有打趣的成分在,但我们当地人相信万物有灵,万物皆可成灵。
在民间信仰以及环境依托之下,我们这边对出马行当的认知程度就高了很多。
但认知归认知,能不能被认可,要看出马仙个人。
哪行都有搅屎棍。
有的村里要是出过打着出马旗号的骗子,那全村人都会对出马仙戴上有色眼镜。
从而导致后面真正靠谱的出马弟子会很自卑。
感觉自己干这行好像矮了一头。
用蔡爷爷话讲就是末法年间世道乱,妖魔鬼怪都出现,真神不好干,假神诓骗钱。
被骗的事主便会将整个行业一起怪罪。
殊不知真正的出马仙是抛出本我就苦难。
以善为本正心念,道法自然渡人间。
“艾秋姨,出马的规矩更多,因为不光要自己修行,老仙儿也要一起修,所以能出马的弟子一定要具备仙缘,需要老仙儿亲自去挑选,我没这个缘分是接不了仙儿的。”
“不对吧。”
艾秋姨微微皱眉,“我家之前有个邻居大哥,他原本会看点啥,后来就说要出马,能多挣钱,就找人给安排了堂口,不过他就干了一两年,说是那路仙儿不行,看事不准,又给送走了,搬家后我们就没再联系,但我瞅他不说出马就出马了么。”
“他这种情况就是翻堂子了。”
我应道,“如果是弟子蹿窍不够,时机不成熟,或是心术不正,胡作非为,堂口手续不全很多原因吧,硬立来的堂口,老仙儿很容易离开的。”
“甚至有可能您这邻居大哥一开始立的就是空堂口,里面就没有仙儿,那怎么给人看事儿?姨,出马真是强求不来的,附体本就伤身,弟子一定要缘分足够,灵翘全通,修行的路上才能和老仙儿互相成就,老仙儿修好了,弟子看事儿才会准的。”
“这么多讲究呢?”
艾秋姨点了下头,“应应,那你更得想好,这行当真犯说道,姨见过很多算命先生眼睛都瞎了!”
得亏我有点基础,不然都容易被这话给吓到。
看了房门一眼,见爸爸没回来喊我就继续和艾秋姨聊了聊。
老实讲我醒来后挺着急去谢叔那的,有正事儿等着办么,但当下的磁场很微妙。
自从我用盗版指诀比划退了那群脏东西,身体就很舒服。
有种闷涨的气球终于泄了气的感觉。
从头到脚都很轻松。
尤其是和艾秋姨聊起这种状似干干巴巴的话题,她越不懂,我说起来反而越神清气爽。
欸~
这也算是败气自耗吧。
看似我在给艾秋姨讲些阴阳道道,但除了能满足她丢丢好奇心,生活中她根本就用不到。
所以我讲的很多话都相当于“废话”,对我而言就是在“败”呀。
来吧。
说破无毒。
我来了精神,“艾秋姨,孤寡、早逝、贫穷是踏道后所面临的三种情况,五弊三缺和它同理,其中还有命不可算自己,不可算亲朋,不是算不了,而是先生自身处于果因之中,牵一发会动全局,算不准。”
“对呀。”
艾秋姨特配合的点头,“那你就不怕?”
“以前挺怕的,看了一些书后没那么怕了。”
我实话实说,“在我看来,道家是顺应自然之理,言人性命生死,由人自己,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我命在我,不在于天,说的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真正的修行是脱胎换骨,我变成更好的我,才能帮助别人。”
“所以我觉得孤夭贫更像是一种规章守则,让踏道者能修正自身。”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踏道者面临的诱惑更大,钱命权容易令人迷失本心。
若一味地追名逐利,重术轻道,就像邪师用术法整人害人,行巫蛊之事,这本身就是有损福报的行为,或盲或残或是早亡,反噬是他们自作自受。
当然,正道的先生也会有五弊三缺的情况,这就要归类于自身命数和行业风险了。
说到底,是否会受到妨害要看踏道者自身,能涉及到的层面太广。
单说学道,它绝对是导人向善,高风雅量,内外皆强的。
“哎呦应应,你懂这么多呢。”
艾秋姨难以置信的样儿,正要继续问,就听病房外传来爸爸的声音,“三儿,跑哪去了,三儿!”
“爸,我在这儿!”
我回了声上前打开门,爸爸正在走廊四处张望,他是真怕受风,本就裹得溜溜严的脸上又戴了一副墨镜,打眼一瞅好像是外星人,看到我他就不悦的走过来,“你这孩子,进别人的病房做什么?”
“妈呀,这是……”
没待我应声,艾秋姨就吓得捂住心脏,“是,是姐夫吗?”
“小陈?”
爸爸惊讶的摘下墨镜,“你不是去南方了么?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