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溪站在十字黄泥路口,抬眼眺望远处的宁远山。
夕阳的余晖已经洒落下来,一轮红月悄然挂上了枝头。
“这里的煞气太重,山上更甚,看来今天这婴儿洞是去不成了。”
“这镇上有旅店吗?”乔若溪问。
裴曜日也不惧阳光了,“嗖”地一下从葫芦里钻了出来。
“有旅店,当年我跟我妈过来找曜琳,就是住的镇上旅店。”
“不过那旅店的环境很糟糕,当年要不是为了我妹,我肯定不会住那鬼地方,弟媳妇儿,相信我,你一个女孩子,肯定住不惯。”
乔若溪毫不在意:“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不碍事,带路吧。”环境再差,总好过她曾经住的茅草屋。
裴曜日有些着急:“弟媳妇儿,你信我,那地方就是个黑店,而且又阴暗又潮湿,还有许多蛇鼠虫蚁,要不咱还是去隔壁镇上住吧。”
说着,裴曜日悄悄回头,寻找起他老弟裴曜洲的身影。
明明刚才还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怎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藏了一路也差不多了,快出来劝劝你媳妇儿啊,那宁远镇处处是坑,当年如果不是保安带得多,他们母子的钱财险些被洗劫而空。
那是人能住的地方吗!
见裴曜日左顾右盼,左右而言他,乔若溪眸光闪动,轻咳一声。
“你是不是忘记路怎么走了?也难怪,年纪大的魂,确实容易健忘。”
闻言,裴曜日激动地飘了过来,双手叉腰:“我记性好着呢,顺着我妈找人来修的曜琳路,走到头就是再拐个弯,就是宁远镇的旅店了,这地方,我就是下辈子来,都记得一清二楚!”
乔若溪挑了下眉,“嗯”了一声。
裴曜日一愣,抚额。
糟了,被激将了。
“哪条是曜琳路?”乔若溪问。
裴曜日捏起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发誓不再说一句话。
乔若溪:……
她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就见路边坐着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大爷,老大爷抽着旱烟,目光悠悠地看着远处的宁远山。
乔若溪径直走了过去,蹲下身来:“这菜瓜挺新鲜的。”
闻言,老大爷上下打量了一番乔若溪:“哟,小丫头看着不像本地人啊,眼光不错,这是我今早才从菜地里摘回来的,怎么样,要不要买点回去尝尝?”
乔若溪指着那筐子里的菜瓜:“剩下的我都要了,多少钱?”
老大爷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今儿个遇见财神爷了,这些都要你一个小丫头拎得动?要不你告诉我你住哪儿,我给你送过去?”
乔若溪笑了笑:“我去宁远镇探亲,大爷可知道曜琳路是哪条路?”
老大爷一脸的疑惑:“曜琳路?”
思索了好半晌,倏然明白过来,指向其中的一条路。
“看来丫头你是挺久没回来了,这曜琳路早就改名叫宁盛路了,你这么一问,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起来,喏,就是中间那条路,瞧见了没?”
乔若溪点点头,拎起了大爷递过来的一大袋菜瓜,浅淡一笑:“瞧见了,谢谢。”
说罢,便迈步离开了。
看着乔若溪轻轻松松就将那一大袋菜瓜拎了起来,大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感叹了一声。
“这女娃娃不得了啊!”
*
高铁站门口。
阿杰也顾不得脏兮兮的泥泞地,直接跪在地上,试图将裴三爷的轮椅给刨出来。
奈何这泥泞地土质实在是太松软,那轮椅竟然越陷越深。
裴曜洲嫌弃地看着溅到他裤腿上的泥点子,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谁都没有想到,这走在科技尖端的产品,居然会被困在最原始的泥土里。
“三爷,一会儿我数到三,您就驱动轮椅马达,再试一次!”阿杰避开手上的泥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裴曜洲“嗯”了一声。
马达再次转动起来,泥点子到处飞溅,然而那轮椅依旧纹丝不动。
就在裴曜洲和阿杰束手无策准备放弃的时候,那轮椅居然动起来了,丝滑地经过那块泥泞地,来到了相对平滑的石板地上。
“宁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阿杰看着身旁同样被泥点子溅了一身的宁依梦,诧异地叫了出来。
宁依梦从泥泞地里站了起来,抿着嘴唇,指向刚刚被她放在地上的长板子:“我看小舅被困住了,所以……”
“你来这里妈知道吗?”裴曜洲沉声开口。
宁依梦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最终摇了摇头:“我没敢告诉她。”
“打算来做什么?”裴曜洲目光锐利地看向宁依梦。
宁依梦脑袋垂得更低了,嗫嚅半晌才终于开了口:“过几天就是妈妈的祭日了,我想着过来祭拜她,顺便,顺便见见奶奶和爸爸……”
裴曜洲冷嗤一声:“你母亲的骨灰就在京市,这里只是她的衣冠冢,你如果真的想祭拜,就应该在京市祭拜,我看这只是个借口,后面才是你来这里真正的目的吧?”
宁依梦猛然抬起头来,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的小舅,我真的很想妈妈,我……”
说着,宁依梦的眼眶便红了。
“三爷,宁小姐再怎么说也帮了咱们……”
阿杰还没说完,就被裴曜洲一个犀利的眼神制止了。
他再次看向宁依梦,语气不容置喙:“跟在我身边,没有我的允许,寸步不许离开,否则我不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听懂了吗?”
宁依梦愣了一瞬,倏然破涕为笑:“小舅,你在担心我对吗?”
裴曜洲没搭话,操纵着轮椅,继续往前走去。
宁依梦心中一暖,小舅虽然看起来听冷漠的,但她知道,小舅其实是关心她和疼爱她的。
她跟在裴曜洲身后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连忙小跑着,挡在了裴曜洲的跟前,眼神闪烁。
“小舅,我想了想,要不咱们还是别去宁远镇了,我跟你一起回京市,回家好不好?”
裴曜洲皱起了眉头:“给我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