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处有着温暖的触感,裴曜洲身子猛然一僵,眸子幽暗:“你在做什么?”
乔若溪手指灵活,按在裴曜洲膝盖的几处穴位上:“我手法很好的,看你不太舒服,帮你按按,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要不要试试看,治疗一下腿……”
话音戛然而止,乔若溪的手按在裴曜洲的小腿上,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变为难以置信,最后有些欲言又止。
裴曜洲似是猜出乔若溪心中的想法,拂开了乔若溪的手:“不必了。”
乔若溪秀眉蹙起:“我能问问,是怎么造成的吗?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
任泉一听这话,呼吸都不敢大声了,这可是裴家的禁忌话题,就算是裴老太太也不敢当着三爷的面提起。
果然,裴曜洲沉默不语。
任泉悄悄松了口气,也只有太太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三爷不会发火,换作别人,恐怕已经被扔下车了。
“这件事,发生在我五岁的时候……”裴曜洲的声音响起。
任泉:?!
“我被人绑架了,为索要赎金,绑匪打断了我的腿,拍了视频送到裴家,警察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后,被送到医院的时候,腿已经废了。”裴曜洲沉冷的声音传来。
任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没听错吧,三爷居然说了出来!
时隔二十多年,三爷居然当着太太的面,重新提及了当年这个险些摧毁三爷一生的事情。
“名医看了不少,药也没少吃,我腻了,不想治了,你也别花心思了。”裴曜洲看向乔若溪时,脸上的冰霜稍稍融化些。
乔若溪却握紧了拳头,目光坚定:“那就更不该放弃治疗,老天既然赋予了你双腿,就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
裴曜洲微微一愣。
在他还小的时候,周围人时常会提及这件事,人们听完他的悲惨遭遇,都会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或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言语,或安慰他家境优渥,就算残疾也会衣食无忧。
就连母亲也是,一边替他寻访名医,一边悄悄在夜里抹眼泪,和他大哥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或许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他受够了这些同情的目光,所以在他十八岁掌管裴氏的那天起,便不允许任何人再提及那件事。
而乔若溪,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没有同情他,且坚定告诉他一定能站起来的人。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答应你,一定治好你的腿。”
对上乔若溪坚定的目光,裴曜洲心底的牢笼似是被什么东西强行破开,一束光,不顾他的阻拦,照了进来。
裴曜洲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好。”
乔若溪当即便拿出手机,给无涯道长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找一下道观里的古籍。
她记得师父曾经研究过一套重塑经脉的法子,她原本想学的,可那时乔家接她入宫,便错过了。
裴曜洲的腿伤是旧伤,也不知那些绑匪用了何种残忍手法,竟让一个五岁的孩子,膝盖以下的经脉全断,这也是为何她刚刚会如此震惊。
回到日曜山庄,乔若溪简单吃了一些,便回了主卧。
无涯道长给他发来了古籍的照片,万幸的是师父当年的著作居然全部保留了下来。
那些著作里的字无涯道长看不懂,乔若溪却都认识,于是赶紧拿纸笔重新抄录了一份,仔细研究。
重塑经脉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用自身的内力打通经脉,这显然是不可行的,在这个世界,科技虽然发展迅速,可人的自身却退化了许多。
比如感知不到灵力,也无法修行内力,那些飞檐走壁的功夫更是失传已久,所以这个方法只能放弃,只剩下另一个方法。
通过药物进行经脉疏通,再震碎经脉,配合着药物重塑。
这个办法有两大难点,一个是药物的炼制,另一个是震碎经脉需要经受极大的痛苦,非常人能够忍受。
若是心智不够坚定,半途而废可能连命都会没了。
乔若溪沉默许久,最终决定去书房找裴曜洲好好聊一聊。
*
书房内,保险柜的柜门开着,裴曜洲正在奋笔疾书。
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裴曜洲动作一僵,立刻将日记本合上放进保险柜里,锁好之后才开了口。
“进来。”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颗小脑袋露出了出来:“打扰到你了吗,能不能聊几句?”
裴曜洲压了压翘起的唇角,轻咳一声:“不打扰,进来坐。”
乔若溪推门走了进来。
平时这间房都上了锁,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裴曜洲的书房,不禁充满了好奇。
书房很大,比主卧还要大上一些,四周摆满了书籍,以及一张宽大的写字台,这些东西占了较大空间,所以床倒是没有主卧那么大。
也没有多余的椅子,乔若溪只好坐在了裴曜洲的床边。
乔若溪在观察书房,裴曜洲则在观察她。
裴曜洲还是第一次见乔若溪穿家居服的模样。
平时的乔若溪皆是一根梨花木的簪子挽着头发,衣服也是她自己设计的,整体给人一种古典清冷的感觉。
如今穿着粉色的小兔子睡衣,一头青丝披散在腰际,小脸红扑扑的,煞是灵动。
叫人见了忍不住想要拥入怀中,揉捏一番,感受一下是不是和想象中一般软萌可爱。
裴曜洲被自己的变态想法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看向窗外。
“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说说治腿的事情。”乔若溪神色认真。
裴曜洲操纵着轮椅来到落地窗前:“治不好也没关系,你不必有压力。”
“不,我找到了能够治好你腿的办法,但是过程会很艰难,如果无法坚持,甚至会危及你的性命,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裴曜洲望向窗外的眸子倏然闪动,他缓缓转过头来,对上了乔若溪的眸子:“你是说,我真的能再一次站起来?”
乔若溪点了下头:“能,但是过程会很艰辛,我需要你无条件相信我。”
话音落下,是良久的沉默。
裴曜洲倏然笑着垂下了眸子,再抬头时,眼神坚定:“好,我无条件信你!”
听到这个回答,不知为何,乔若溪一颗心微微颤动,随之也跟着放下心来。
她舒了一口气,眉眼弯弯,拍了拍身边的大床:“来,裴三爷,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