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帝接过王全递过来的密信,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杨三多记录的非常详尽,厚厚的密信让乾帝看的津津有味。
殿中的朝臣见乾帝拿起一封书信就看起来,边看还边点头颔首,众人纷纷不敢出声打扰。
那些支持下旨让李肃归还邢州百姓的官员此刻还跪在那里,没有乾帝的准许也不敢起来。
于是,众人焦急的等了一刻钟,太子一系的官员也尴尬的在那里跪了一刻钟,乾帝才抬起了头。
就在他们以为乾帝会让跪着的官员起身时,乾帝却直接开口道:
“刚才你们说要让安王归还邢州的百姓?”
太子一系的官员不明所以,但还是开口道:
“是,此事十万火急,晚一天便有无数邢州百姓受尽颠沛流离之苦,邢州也会因耽搁春耕导致良田荒废。”
“若是邢州的百姓不愿意再回去了呢?”
乾帝突然站起来大声道。
百官被乾帝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与刚才陛下手里那封信有关?”
众人纷纷猜测到。
“怎么会!谁愿意背井离乡,居无定所!”
跪在前面的韩业勤惊呼道。
“哼!朕刚才拿到了来自岭南府暗卫的密信,恰巧记录的便是你刚才弹劾之事。”
乾帝目光锐利盯着韩业勤淡淡道。
“王全,念给他们听听。”乾帝道。
“是。”
“安王遣岭南大小官员至邢州各地宣讲移民事宜。
许诺每户银二十两,迁者分其田,安顿后一应生活保障由岭南府一力承担,免其后顾之忧。
邢州凡无地少地之贫民皆纷纷从往,一传十,十传百,亲唤友,邻相随,一户迁,一村迁,人数过万。
……
移民至岭南城郊集中安置,按户分房。
许诺之银钱、粮食、田地等物一一发放,不曾拖欠。
……
移民有选择继续耕种者,官府赠其高产粮种,凡新开荒之地皆归移民所有。
亦有更多之人选择城中务工,每丁可得月例少则二两,多则五两不等,女子亦可得月例二两。
更有技高之匠人、识文断字者可得月例十两以上。
……
移民百姓将子女送至学堂读书,不收束脩,一时间,入学者云集,达近千人之巨。
……
邢州移民皆感念安王殿下恩德,有移民曰:
安王乃神仙也,恨不能早一日来岭南。”
王全念罢,大殿一片肃静,针落可闻。
实在是信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太过震撼。
刚刚迁往岭南的数万邢州百姓,竟然就能被安排的井井有条,这安王安邦治民的能力可见一斑。
要知道这可是数万拖家带口的底层百姓,安置这种规模的百姓其实和安置那些因为兵灾水患导致的流民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想想朝廷当初安置那些流民都手忙脚乱,再看安王不过短短数日便让数万移民恢复了生产,安居乐业,朝臣无不汗颜。
乾帝冷冷的看着底下众朝臣的反应,不发一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广阳府知府信中明明说的是安王坑骗了百姓移民。”
韩业勤面色苍白,嘴里喃喃自语道。
“尔等让朕下旨令安王归还邢州百姓,而今朕再问你们,这邢州移民可还愿意回去?”
乾帝开口道。
“陛下,这百姓人口事关一地的发展和稳定。
若人人都如安王一般,肆意跨境吸纳人口,我大乾岂不是乱套了?
这让各地的属官如何治理?”
韩业勤不死心,挣扎道。
“哼,密信中提到愿意跟随安王去岭南的百姓皆是无地少地的贫民。
倘若那邢州的官员能让耕者有其田,百姓安居乐业,又岂会被安王带走?
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百姓的尊崇,不想着如何让治下百姓吃饱穿暖,反而怪罪安王把人带走。
跟着安王能让自己家里有田有粮,能让孩子去读书明理。
百姓不走,难道要在邢州等着活不下去揭竿而起造大乾的反吗?”
乾帝怒道。
“可是,可是安王把百姓都迁到岭南,那邢州的田地可都是耽误了春耕,这损失的粮食不可估量啊。”
韩业勤继续道,这次他不能输,否则再无出头之日。
即便冒着顶撞乾帝的风险,也要从安王身上坐实几条罪名,否则等待他的绝对没有好下场。
只要坐实了安王的罪名,即使乾帝再看不惯他,但碍于朝廷法度,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韩业勤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拼命找寻安王的罪名。
“损失的粮食不可估量?朕问你,那抛荒的田地是谁的田地?那损失的粮食是谁的损失?”
乾帝走到韩业勤面前,居高临下直视他道。
“自然是我大乾的田地,损失的是我大乾的粮食。”
韩业勤不明所以道。
“那密信中谈及邢州土地兼并,百姓多租田耕种,田产多在权贵士绅手里。
朕的国库可曾收过他们一文税?朕的粮仓可曾见过他们一粒米?”
乾帝怒视道,已然到了震怒的边缘。
百官被乾帝的威势吓得不敢喘气。
大乾的权贵和士绅向来是不纳田税的,这是他们享受的特权之一。
所以很多的良田被他们以各种手段收入囊中。
这也是大乾虽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却每年赋税难以为继的原因之一。
大乾几代君王都想要遏制土地兼并导致的恶果,但奈何收效甚微。
“就算如此,那田地所产的粮食本也应该流入市场,这市场上少了这么多粮食,也会导致西南动荡啊。”
韩业勤此时死咬着安王破坏春耕一事不放,无论如何也要给他扣上罪名。
就在乾帝准备发怒时,一名殿前侍卫从殿外走进来跪地道:
“陛下,有岭南来的信使宫门外要事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