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室里同样死一般的寂静。
阳光透过窗子投在水泥地面上,细微的尘埃在阳光里无可遁形飘飘摇摇不知所踪。江洋躲进陈列柜与墙角间的阴影里,双手紧握用力抵在胸口但仍止不住全身的颤抖。脚边散落的几张照片上,女孩的脸上残留着些许水渍,面色惨白却神情安详,湿透的长发散在脖颈肩头间,睫毛唇角发梢透着清秀,脸颊,胸口,肩头,膝盖,大大小小的划痕磕痕或深或浅,像是浅开的梅花三三两两散落在初春的薄雪上。
“对不起...对不起...”江洋颤动着嘴唇轻轻呢喃,眼泪已经滑到嘴边,“我真的是没办法...!”接连的深呼吸之后,眼泪终于止住,江洋忽地站起身走到水池旁拧开水龙头,一遍又一遍的用凉水拍打着面颊。一抬头,镜中的自己眼神恍惚,发梢被打湿散在脖颈肩头间,眉梢唇角透着清秀,面色苍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云层直直压着海面,天际线被云雾和巨浪吞噬,一起被吞噬的还有渔船马达的轰鸣。黑暗,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宋岩紧紧握着马达手柄,速度加到最大,全然没理会一排又一排的浪花拍到身上脸上。渔船像是被蒙住眼睛的野兽,咆哮着穿过一层层海浪,冲向无尽的黑暗。
“江洋!江洋!”怒吼声丝毫抵不过咆哮的巨浪,海水灌进嘴巴咸涩无比,宋岩只觉得自己像是哑巴在怒吼,所有的声音被堵在心口,除了自己谁也听不见。海浪层层迎面拍来,像是时空倒流,一幅幅回忆随着海浪拍在眼前,浸泡在泪水里。
“为什么?!为什么?!”
渔船冲过一排排海浪迷失在黑暗里,就像当年那一列不知终点的火车,喘着粗气爬行在记忆深处。
细雨先是斜斜地冲刷着窗子,此刻像是加大了剂量变成水帘漫过朦胧夜色。
尹洁细细笑着,脸上透着微微的红光,优雅地伸出手臂给左正面前的杯子加了一点红酒,左正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阻拦,抬起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对面这个与平时辩护律师飒爽形象截然相反的女人。今年32岁的尹洁长发过肩,长长的眉毛,眉梢微微扬起。头顶直射下来的微黄色灯光有一半被上睫毛拦住,另一半拉长了下睫毛,细细密密的影子齐齐的倒映在白皙的皮肤上,间或闪动着。
“那个叫江洋的女孩子...你知道了吧?”
潮红褪去了不少,尹洁收了些许笑意,眼神里闪出一丝空洞,似是而非的点着头。
“你们...怎么一直没有要孩子?”
“我不想生他的孩子,所以...”
顿了顿,眼神转向别处,像是给自己打气。
“我一直在偷偷吃药。”语毕,像是终于松了口气,扬手喝掉整杯酒。左正伸手想去拦下,已经晚了。
“我想生个干净的。”尹洁避开伸向自己的手,固执的把酒杯握在怀里靠在椅背上,微微低垂下头,自顾自的一笑,抬起眼帘怔怔盯着左正,“我认识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除了你。”
左正伸出的手尴尬的停住,只得迅速收回摆到桌下。
“我的事情你也了解...”
“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也能喝酒了...对了,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左正像是被击中了什么,黯然端起面前的酒杯,一下掷进口里。杯子刚刚放回桌上,瓶口已经抵住杯子,红酒贴着杯壁打着旋填了小半杯。女人放下酒瓶又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左正的杯子。
“老周办公室里的东西...”
“干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