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微弱的惊呼把刚刚转过身的左正拽回来。江洋半截身子卡在礁石间,海水没过了腰。左正不及细想快步越过湿滑的礁石奔到江洋面前,踏稳了两块礁石,伸手环住江洋的腰,稍一用力,江洋轻飘飘的身体被拎出水面。
“你没事吧?”
江洋脸色惨白嘴唇不受控的抖着,像是没听见左正的关心,眼神低低的看着脚下,双手仍牢牢攥着左正的脖颈,指甲像是要嵌进去,手肘被划破的伤口有血断续滴在左正的胸口。左正略微迟疑,一转身,把江洋推上后背,一步一步踏着礁石回到沙滩上。
“盖上吧,小心着凉。”左正从后备箱里翻出一条薄毯给江洋披上,又从手套箱里翻出消毒液和创可贴,也不说话,抬起江洋胳膊,徐徐柔柔地涂抹消毒液,不轻不紧地撕开大号创可贴铺在伤口上,展开五指上下左右贴在皮肤上。做完这一切再去看江洋,年轻的女法医此刻完全变成了一个害羞的女孩,红晕从眉梢眼角伸进了衣领,被左正握着的手臂也变的滚烫,微微发抖。左正顿悟,轻轻放下江洋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你就先待在车里,把湿衣服脱下来吹一吹吧,很快就干了。”言毕,轻轻推上车门。刚一转身,小马远远地跑过来。
“左队!”小马匆匆朝车里看了一眼,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支扔过去,两人缓缓朝现场走去。
“年龄大概26左右,溺亡,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没有被性侵的痕迹,基本排除他杀。身上有几处伤口,还不确定是不是礁石磕碰造成的,已经去核对死者身份了。”
“昨晚?”左正吞了口烟,沉吟一声。
“对,昨晚又是风又是雨,估计很难有目击者。”
“如果磕伤是礁石磕碰的话,昨晚应该是西南风,联系一下气象局,根据风速和死亡时间测算一下起始点。”
“是。对了左队,昨晚...”小马隐隐地露出一抹狡黠,咽下了后面的话。左正夹着烟的手抖了抖,没好气的瞪了小马一眼。
“哦还有,”小马收敛了笑凑上来,“我整理了周队的遗物,之前他用过的一个微型摄像机是私人物品,但是存储卡不见了。”
“私人物品?那找不到就算了。”左正说完又看向小马,小马的神情有些复杂。“摄像机在哪里找到的?”
“周队的抽屉里有一个夹层...”
“抽屉...抽屉...”
左正眉头皱了皱,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吸了口烟。
19
车子缓慢穿行在贯穿镇子东西的主街道上。那间熟悉的餐馆里,两个陌生的身影安静的坐在角落,不时的看向窗外。
放慢速度,车子继续驶向前方的路口。方向盘右转,钻进一片黑暗里。又过了几百米,接近那座小院前,借着车灯能看到院门紧闭。赵果掏出手电筒刚要打开,略一迟疑又放下。车子继续慢慢的龟速向前,直到驶出幽暗的巷子拐进大街,那座小院里传出对讲机低低的声音。
车子准确无误的停在餐馆对面的马路边,打开车门,赵果一脚踩在井盖半掩的下水井边缘,右手食指和中指从口袋里夹出一个塑料盒,透过井盖间隙扔了下去。
餐馆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正坐在柜台里无聊的翻着扑克牌,赵果推门进来时,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来了?”
“来了。”赵果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坐在窗前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抬眼和赵果对视了一眼,又转向了窗外。
“整一瓶小烧。”
胖老板接过赵果递来的酒瓶,转身打酒。
“今天没客人啊?”
“天气预报不是说了吗雪暴要来了。”
“厨子也没来上班?”
“那可不!说不见就不见了。”
老板转过身,把烧酒递给赵果,接过钱,仍然没有抬眼,“这两天你也别跑活儿了,老老实实搁家里陪老婆孩子吧。”
“得嘞!”
车子停在冷风里两个多小时,对面车站的长椅上依然空无一人。赵果低下眼眉把手伸进口袋里,这才想起刚才已经把塑料盒扔掉了。索性脚下一用力,车子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