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漏水的小院中,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妇女正抱着一个官爷的腿。
“您抱走的就是我们最后的粮食,没了这些粮食我们会没命的啊!”
“滚开!”恶霸官兵一脚将妇女踹开,那妇女翻了个白眼,竟直接被踹晕过去。
“贱胚子!还敢挡我的路?活该!”
“秀儿!”
旁边被推倒在地的男人见到这一幕,急忙朝着这边爬过来,他的两条腿无力的耷拉在后面,显然就是刚刚妇女说的瘸了腿的丈夫。
“你们……你们别太过分了!”男人实在受不了,朝着官兵骂道,却收获了一顿暴打。
这家人经历让人心碎,却无人敢上前帮忙。
林棠隔着人群遥遥相望,都感觉心中一疼,镇上从未发生过这种事,目光短浅时,便让人觉得这种事从不会出现。
而原来,在这里的人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我呸!就你们家这点粮食,都不够我们兄弟几个分杯酒喝!根本不至于让我们跑一趟,你们滚开滚开!别挡路!小心下一个搜刮的就是你们家!”
这种话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竟也不会有人管管。
林棠看着都自觉心惊肉跳。
大家吓得急忙让开一条路,让那如同恶混一样的官兵从中间穿过,见一家人抱在一起哭,妇女昏迷倒地不起,孩子这才敢冲上来晃着自己母亲。
“娘亲呜呜呜,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
众人叹息,“这官兵当真是越来越过分了,真的没人来管管啊?”
“能有什么办法?这种话以后还是别再说了,或许我们很快就能解放了……战乱就战乱吧,总比现在强!”
“嘘,这话可不能说出来,赶紧闭嘴,走走走,回家去,别触晦气!”
很快,周围围着的人一哄而散,林棠走上前,那妇女估计有些低血糖,如今已经有些清醒,正躺在地上大喘息。
“你还好吗?”林棠问。
她看着妇女,看见妇女这张脸,实在心里难受得紧。
林棠想了想,从怀中掏出来十两银子交给妇女。
“公子。”妇女面露慌张,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给林棠行礼,却被林棠拒绝了。
“你现在身上还有伤,我也没有多少钱,只能帮你到这里,无论如何活下去,实在不行……你们便搬去江南吧,这就是路费。”
林棠低下头,“我帮你们,只是因为你和我一位朋友的名字很像。”
她的嫂嫂,也叫秀儿。
如今离开莲花镇这么久,林棠心里思念家人得紧。
十两银子,若是一家人只赶路,吃吃喝喝还是可以的。
林棠不敢拿出来更多的银子,怕被人盯上。
那妇女骤然红了眼眶,她嘴唇颤抖,声音虚弱,半晌才像决定了什么,毅然决然看着林棠。
“二丫,过来。”
旁边一个怯生生的黑妞走上前,这丫头其实并不黑,但她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在太阳下面晒着,就算想不黑都难。
“公子。”妇女如今缓过来一些了,便拉着丈夫跪在地上,给林棠磕头,这丈夫显然什么话都听自己妻子的,尽管不知道妻子要干什么,也跟着妻子跪坐在一旁。
“我知道我家二丫现在长得不好看,但还是希望公子收了她,二丫小时候白白胖胖的,大家啊都说今后必定是个美人,公子可以养养看。”
丈夫愣住了,“孩他娘!”
“你别劝我了!我心意已决,为了我们一家人好,我们只能这样!”
丈夫眼中红血丝遍布,都怪他!
怪他没有一个好身体,不然也不至于让妻子委屈到这个地步,不然他们就算日子艰苦,也不用到这种地步。
妇女的眼神带着慌乱,她生怕林棠拒绝收了二丫。
“我们不能白收公子的银子,而且……”妇女看了一眼二丫,眼中痛惜无比。
“我们这一路上,没办法带着二丫走一路啊呜呜呜。”
妇女声音已经哽咽了。
爱子之心何其深远,她不想要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奔波,一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就想要给女儿找一个归宿。
林棠眼眶骤然湿润,她将席卷上来的湿意逼了回去,扭头看向二丫。
这小丫头即便遇到这种事,很伤心却也不哭,只是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掉,刚刚官兵来抢东西,她也只是护着自己的弟弟,很冷静。
二丫确实有一个不错的模子,只是看上去才七八岁的模样。
“这丫头多大了?”林棠心软了,虽然她并非男子,不能给二丫一个家,但却能给她比现在好的生活。
林棠身边,也确实缺个同伴。
“二丫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可以给人做通房了!”见有可能,妇女有些兴奋的回复。
竟然十二岁了?
看上去才七八岁的模样。
太让人震惊了。
林棠叹息一声,“世道不容人,我得提前说好了,想要我将二丫带走也可以,但我带走她,你们之后可能就再难见面了,我并非是城中人,我要去的地方也不定所,你们可能接受?”
妇女愣住了,她想过二丫会嫁人,如今能有一个归属,能吃饱饭就算是通房也没有关系,却没想到,今后竟然不能见到女儿了吗?
林棠继续说:“你们想要去的地方是江南,那里有好的管理,能让你们一家人幸福生活,然而我要去的是反方向,江南有我要逃避的,你可决定好了?”
妇女落下泪来,现在这世道,哪里能容下他们一条活路,现如今家里连做饼子的食材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三天之后,他们都会被饿死。
如果真的只有这一个结局,不如拼一把,尝试到底能不能去江南。
庄子里江南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有人去过,不知道多羡慕那里的生活,传说去了那里,随随便便干点什么都能挣钱,而且还有好心人施粥……
妇女深吸一口气,“二丫,你跟着公子,能换家里人的生路,你莫要怪娘。”
妇女说完,又看向林棠,“公子,我决定好了,你将二丫带走吧!”
二丫此时才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声,暴哭着扑进妇女的怀里。
这丫头,即便是哭也有气无力,细声细语的,听着让人心疼。
等一家子哭够了,林棠才带着二丫离开,回到客栈,让人先准备了食物,让二丫好好饱餐一顿,林棠又让二丫收拾干净,才将人叫到自己身边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听了你娘的,将你收在身边吗?”
二丫怯生生看着林棠摇头。
对她来讲,林棠是高贵的,是不可亵辱的,是高高在上的,而自己只是一个贱民,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罢了。
二丫不敢对林棠不尊重,她也不敢惹怒了林棠,因为惹怒了林棠,自己就真的没地方去了,看向林棠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