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若的心尖狠狠一颤,顿住脚步。
“娘亲?”小路随困惑于她的突然止步。
黄清若的嗓音随之颤了颤:“你说什么?”
小路随继续将自己方才未讲完的话道出:“舅舅是爹爹的话,也挺好的。”
不过,这是小路随之前的想法,离京之前尚未见到石头之前的想法。
那会儿他偶尔会想,如果有一个像梁京白一样的男子成为他的新爹爹,他会乐于接受的,娘亲就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
他觉得梁京白是他见到过的所有男子之中,和黄清若最般配的。
黄清若得知他的这些小心思,无语又狐疑:“如何和我般配了?”
小路随道:“舅舅长得好看,配得上娘亲。舅舅学识渊博又心善,配得上娘亲。而且舅舅和娘亲好像。”
黄清若:“……”
“哪里像了?”她淡淡道,“我和你的每个舅舅都没有血缘关系。”
“不知道,就是觉得像。”小路随的表情天真得黄清若不忍心反驳他。
最终黄清若回避了“梁京白”,回归重点:“谁告诉你娘亲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尹叔叔。”小路随像是为了弥补先前对她隐瞒他和梁京白之间的约定,故而将其他事情和盘托出,“尹叔叔总说,娘亲孤孤单单一个人,带着我不容易,要我长大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娘亲。”
小路随坦诚了一件事,他曾经偷听到了单明典和她的一段对话,是单明典告诉她,她不必为路昂守寡,倘若她遇到合适的人,单明典不会阻拦她改嫁他人。
的确有过这回事儿。但黄清若拒绝了。
单明典彼时道,以后的日子还长,或许真有那么一天,即便她现在拒绝了,日后要是想反悔,也可以,他的承诺对她随时有效。
黄清若捏了捏小路随小小的手掌心:“就因为这个,你私底下偷偷给你自己物色新爹爹?”
小路随有些不好意思。
黄清若则因为这件事,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重新止步,蹲身在他的面前,很认真地问:“你老实告诉娘亲,你这么做,是完全只为了娘亲,还是你心里也想有个新爹爹?”
小路随反问了她一个同样严肃的问题:“娘亲是不是也有顾虑到我,才拒绝舅公的提议?”
黄清若突然感到心疼,因为小路随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便是在问她,他是不是她改嫁的拖油瓶。
她一直知道他人小鬼大、心思敏捷,但现下发现,她对小路随也并非完全了解,某种程度上小路随和努努或许是一样的,心底藏着的事儿、思考问题的深度,并未受到他们年龄的限制,远比他们大人以为得要更多。
“不是,不是的,完全没有这回事儿。”黄清若表情极为认真且态度极为坚定地打消他的猜测,“娘亲不想改嫁,只是因为娘亲心里想着你爹爹。再也遇不到比你爹爹待娘亲更好的人。既然谁都比不上你爹爹,娘亲又怎会改嫁?”
小路随笑开来:“噢,孩儿明白了,原来是爹爹的错。”
黄清若煞有介事地点头应和:“是,就是你爹爹的错。”
起身,她继续牵着小路随迈开步子:“所以以后不要再想着为娘亲物色合适的改嫁男子了。就算是你自己想要新爹爹,娘亲也不会因为你改嫁。”
“我才不要新爹爹。”小路随早就想通了,“有舅公、有尹叔叔、有舅舅,他们都很好。”
“还有……石头。”小路随又补充。
这一句补充,完全能够听出他夹杂在停顿中的犹豫,尤其他还快速抬头看了她一眼。
黄清若心中复杂难明。
而小路随耷拉着眉毛,小心翼翼地再嘀咕了一句:“石头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吗……”
虽然十分残忍,但黄清若不得不伤他的心,与他强调道:“爹爹已经死了,石头只是一个和爹爹长得很像的人。长得再像,也只是像,终究不是爹爹本人。”
她知道,小路随昨日回府后,专门叮嘱过管家,日后可能会有一个农户或者叫“石头”的人来找他,那是他的朋友,管家一定不能将人赶走。
真的会上门来找小路随吗?她不希望他再出现。还是出现在京中。
小路随闻言晃了晃黄清若的手,难掩失望地小声道:“孩儿知道了……”
到霖梵寺外面,黄清若又一次遇到了梁澍。
原来梁澍今日又是因为观音像的修建而来的,要离开前在霖梵寺外认出这是黄清若的马车,便等着和黄清若说上几句话,关心黄清若前阵子闭府养病的情况。
原本黄清若也是打算找一趟梁澍的,问点毒药相关。她希望能找到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
直接对梁京白动手的胜算不大,胜算大的方法就是毒杀。奈何梁京白精通医理,普通的毒药必要瞒不过他。她得好好筹谋。
在僧寮时,知道了自己身边无孔不入地有着替梁京白监视着她的人,她担心因为她跟梁澍的接触,梁京白盯上梁澍,不仅造成她的想法泄露,更担心梁澍因为她而遭殃,她便改变主意,不愿意连累梁澍,打算自己独自琢磨。
故而她和梁澍仅仅日常聊了几句,未多言,很快分道扬镳。
回府后,和小路随吃过晚餐,送小路随到书房做功课,由奶娘陪着,黄清若独自唤了绿枝到跟前,询问绿枝,晨起她的身体不适,除了绿枝,是否还有他人知晓。
在黄清若眼中,是只有绿枝知情。
她实在不愿意怀疑绿枝。
而即便绿枝就是梁京白的眼线,她辞去绿枝,以梁京白的手段,也还会有下一个绿枝,她所考虑的应对办法,也只能先将绿枝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绿枝闻言立即猜测到一二:“可是府中有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