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定是那种,在外头打架打输了,回家跟父母告状、让父母去帮你出气的。”路昂打趣着,连连啧声,“不过碰上我,你就是把天上的大罗神仙全部召唤来都没用。”
下一瞬,路昂便灵巧地将小路随从他的怀里架到他的肩膀上去,小路随霎时骑坐在路昂的双肩上。
小路随抱住路昂的脑袋直乐呵:“石头叔叔你失策了,这可吓唬不到我!”
路昂的两只手平稳固定住小路随的两条腿防止小路随从他身上摔下去,挑着眉尾道:“谁告诉你我这是要吓唬你?你不是想学骑马?我让你骑个够。”
话毕,路昂便跑起来,时而急速,时而在急速中冷不丁突然停住不住,打小路随个措手不及。
小路随倒能够扛住路昂每一回的突然起跑或者突然止步,还能配合着路昂的动作一会儿“驾”一会儿“吁”的,当真将路昂当成一匹马。
比小路随平日里骑坐在尹主簿肩膀上还玩得自是更刺激,小路随亦玩得更过瘾。
父子俩的笑声和玩乐声不绝地回荡在帐篷上空。
黄清若对此般画面并不陌生。只不过从前她所见到的,这样骑在路昂肩上的人,是和如今的小路随差不多大的努努。
路昂并未这样跟小路随玩太久,但路昂跟小路随强调,不是他的体力不行了,而是小路随不能继续玩了,该睡觉了,不好好睡觉就不能好好长身体,不能好好长身体,想学的那么多东西,就一直学不了。
今夜的确已经比小路随日常睡觉的时辰迟了些。
小路随从路昂的肩膀上下来之后,跑来黄清若面前乖巧地问,能不能再让他跟路昂多待一会儿,他表示他还没困。
黄清若同意了。
一来她也希望小路随能和路昂多些相处。路昂那会儿在小路随出生前便“过世”了,父子俩错失了三年的时光,无论如何都是弥补不回来的。
二来,露宿野外的机会的确难得,让小路随多些体验也好。
同意归同意,黄清若还是给小路随限定了时间,限定小路随不能再超过半个时辰。
以及小路随玩得热了,想脱衣服,黄清若也不让他脱,怕小路随着凉。
但闷着汗在衣服里也不好,黄清若便让小路随先去换身衣服,换衣服的时候顺便给小路随用热毛巾擦身体,擦掉身上的汗。
待捣饬完小路随,带着小路随重新出帐篷的时候,黄清若给路昂也带了一件披风。
路昂将守夜的职责亦揽到自己的身上,和另一个护卫轮班前半夜和后半夜。
如今路昂身上穿的是先前在镇上住店时交待店小二去帮忙置办的那一身衣裳,至于夜晚来讲薄了些。
路昂却没接披风,表示他并不冷,他一会儿守夜也并不会光坐着不动,故而不怕手脚发凉。何况还有火堆,现下也已开春,并非寒冬腊月。
黄清若还是让路昂收着,万一冷了可以用,用不着也无妨,明早送还她便可,总归她今夜睡帐篷里也用不着。
小路随竟在短短时间内学了路昂的一套,既是激将亦是嫌弃道:“石头叔叔你怎的婆婆妈妈?我娘亲的提议很在理。你收着多好?不必再推辞来推辞去的。”
黄清若闻言有些失笑。
路昂啧了一声,佯装不爽地拉了一把小路随,小路随往前栽倒在路昂的大腿上,路昂的手看起来很重实则很轻地拍在小路随撅起的屁股上:“你小子说谁婆婆妈妈?教训谁呢?又给我小孩子装大人!了不得啊你!”
小路随起不来,索性不起了,就着自己趴在路昂腿上的姿势,用他的小短手也去拍路昂的屁股:“是啊,我随哥可了不得了,说的就是你!大石头!臭石头!”
黄清若:“……”
……路昂让她也见识到了和以往有些不一样的小路随。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路昂的性格极富感染力,她那般死气沉沉的人,从前跟路昂待在一块,都难免受到路昂的影响,何况还是个三岁孩童的小路随?
路昂知道小路随刚擦干身子、换了干爽的衣服,不能再流汗,所以很快停止了这种又容易出汗的互动,转而教小路随干点静态的事情——认星星。
野外的夜晚,自是比小路随在待在京中的时候,见到的星星更多。况且今夜天朗气清,天空无云,点点繁星一览无余。
黄清若将小路随带出来之后,并未进帐篷,也跟着继续坐在火堆前,仰头,旁听路昂教小路随认星星。
小路随年纪小,路昂教的很简单,便是以现在开春的季节而言北斗七星斗炳指向东方诸如此类的基础内容,所谓”斗炳指东,天下皆春;斗炳指南,天下皆夏;斗炳指西,天下皆秋,斗炳指北,天下皆东”。
教完,路昂当场考试,又问回前面教授的内容,问小路随哪些星组成斗身,哪些星组成斗炳。
小路随纵然天资聪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记得一字不漏,回答完”玉衡、开阳和摇光”组成斗炳之后,组成斗身的四个星只记得“天璇”和“天玑”了。
但小路随装得很好,转头来问黄清若:“娘亲,孩儿来考的,剩余两个是为何。”
“小鬼头。”路昂的手掌罩在小路随的脑袋上,将他的脸从黄清若的方向扭向另一侧。
黄清若笑了一下。
笑得比她平日弧度大,并且微微笑出了点声儿。
路昂应声侧目瞧她,收尽她的笑意。
她的,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发了光般的,笑。
路昂的脑子里霎时间闪过了许多画面,比之前几次的闪过的画面多许多,好像忘记的事情一股脑喷涌。
但偏偏全部都抓不住。他试图回忆,脑袋却突然特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