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在黄清若从北城回来、去了梁澍那里之后,丁渭紧接着跟梁澍碰了面,并且丁渭去了外地出差。
丁渭其实做得很隐秘。
丁渭的出差是查得到的,到那边的一家古玩修复机构交流学习,待了好多天,空余时间还在那座城市旅游。
因为没有派人全天跟踪丁渭,原本只能查到这种公开性的行程,丁渭个人刻意掩藏的私人行程很难调取,至少短时间内难度很大。
花钱让黑客黑进丁渭的手机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确实没有,还是丁渭得了黄清若的叮嘱,特别谨慎。
不过在梁京白的提醒下,黑客又调取了丁渭的消费记录。
消费记录也形成了丁渭的一份行程表。
从中便发现,有笔消费是在那座城市的司法鉴定中心。
如果不是黄清若非常确信无疑地声称掌控了他的身世的证据,梁京白不会如此深入地调查丁渭,更不会对鉴定中心灵光一闪,毕竟这些鉴定机构并不是只有DNA检测业务。
现在正因为黄清若的态度,梁京白想到,确实,有什么证据比亲子鉴定报告更具说服力?
但如果是亲子鉴定,新的问题随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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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伟豪当场和他道上的朋友的联系,当着黄清若的面,打语音电话,询问对方,具体该如何私了。
朋友反问黄清若,她需要的私了结果是什么?平和一点的,还是暴力一点的。
黄清若自然需要平和一点的。
朋友说,平和一点,就是双方坐下来好好聊,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在道上朋友的见证下说开来,该还债的还债,以后就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谁也不再纠缠谁。
黄清若思考片刻,表示这样可行。
朋友说,如果可行的话,他可以帮忙安排,找他们南洋一带的道上有头有脸的长辈做中间人,联系那两个绑匪,商定双方的会面。
当然,不能保证,那两个绑匪一定会同意见面。毕竟两个绑匪很谨慎。而且这些年他们干了不少事,除了警方还有其他很多人想找到他们并弄死他们。
结束通话之后,柯伟豪问黄清若是不是真要去会一会那两个绑匪。
刚刚朋友说,黄清若是柯伟豪直接的朋友,有柯伟豪做担保,他们可以看在柯家的面子上信任黄清若,相信黄清若不会耍诈、带警察之类的。
也就是,如果要见两个绑匪,只能黄清若亲自见,就像两个绑匪如果同意的话,也是两个绑匪亲自呵黄清若见,而不是各自派中间人相互传话。
为此柯伟豪关切地提醒:“见面的地点不可能是在国内,最多在两国的边境,我可以试着帮你争取,但即便是在边境,对你来讲也很危险。”
“道上的种种也很复杂,我们柯家是在南洋做生意有时候需要他们行个方便,没办法,才在道上交几个朋友,平时能不和他们接触都尽量不接触的。”
“我的建议是,你还是不要冒险了。不如就等着以后那两个人自己落网。国文里不是有句老话,叫‘渔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逍遥法外的。”
“……”黄清若纠正,“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柯伟豪哈哈笑两声:“渔网还是法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意思。”
“嗯,谢谢,我会认真考虑。”黄清若口头上只是这么回应柯伟豪的。
事实上黄清若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和柯伟豪分开之后,黄清若还是联系了单明典。
即便不报警,这件事她仍旧告知单明典。
单明典听她讲完,态度和柯伟豪一样,认为黄清若不应该去。
黄清若则异常坚定:“不,我要去。”
好不容易才有了两个绑匪的线索,她没办法放过。
等警方抓捕他们落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
如果等不到呢?
又或者,在警方抓捕他们落网之前,他们先被其他人弄死了?她上哪儿再去问他们,他们当初在M县绑架她,是谁指使的?
单明典问:“你没怀疑过,这次的线索,可能有点蹊跷?”
“怀疑过。”黄清若跟柯伟豪都是直说,她并不信任柯伟豪,柯伟豪的朋友,她又怎么可能百分之百付出信任?
但怀疑又怎样?她还是选择去。
如果真的有蹊跷,那不外乎是幕后的神秘人给她设下的陷阱——她就更要去了。她之前可是在M县等了一个月,等着对方再来绑架她。
她巴不得亲自会一会究竟是何方神圣。
单明典明白她的心理:“黄小姐,我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爱惜你的生命。”
生命,黄清若是爱惜的。
只不过同时,她从来不惧怕死亡。
她理解的爱惜并非好死不如赖活着,而是没有价值地随随便便死掉。
她这条命就是欠路昂的,为了给路昂报仇而丢掉,在她看来就是有价值的。
那么同样是一种爱惜。
口头上黄清若先跟单明典说:“也许绑匪不想跟我见面。”
单明典沉默数秒,道:“如果你心意已决,单家会尽可能为你预先做一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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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黄清若独自前往霖梵寺。
“独自”的意思就是,她一个人,连警卫都不带。
她让警卫开了她的车回员工宿舍,她自己在商场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从商场的另一个门出去,打了一辆出租车。
明天是她给梁京白的最后期限了,她今晚打算住在梁京白的僧寮里,确认梁京白的撤离。
之前黄清若去僧寮没有现在谨慎,是因为那个时候觉得如果她真被三叔公和梁崇初的人跟踪了,找到了那个地方,甚至于抓到了梁京白,也无所谓。
现在既然知道了梁京白身份的敏感,也确认了梁京白就藏在霖梵寺,并且梁京白有可能还会去赤乌,她很难不谨慎些。
而她也不担心梁京白会趁着夜深人静她没带警卫孤身一人会对她灭口。
到了霖梵寺下面的停车场,黄清若便下了出租车,步行过去。
进入林中,她驾轻就熟从小路穿行入院。
僧寮没有灯火,黑漆漆的一片,黄清若自然而然认为里面现在和前两次一样,也没人。
怎料她推开门进去,冷不丁发现昏暗的空间里,有道人影坐在禅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