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昂满头大汗地睁开眼。
自从确定了手术的时间,他的睡眠质量变差了。
每天晚上还都遭遇“鬼压床”,梦里他又重回几年前的那场地震。
带走了爷爷的那场地震。
以及……
“又做噩梦了?”
男人的声音冷不防地响在病房之中。
路昂循声望去,看到了坐在沙发里的单明典。
“你干什么?”他透着桀骜的眉眼间流露不爽,从床上坐起来,“半夜不睡觉待在我病房里见鬼?”
单明典起身,走来病床旁,给他倒水。
路昂没喝,顺手将病房里的大灯打开,进厕所里尿尿。
尿完出来他问单明典怎么还不走。
单明典又重新给他倒一杯水:“今晚我陪你在病房。”
路昂:“……”
他朝单明典伸出他的一个胳膊,让单明典看他胳膊上竖起的汗毛,同时做呕吐状:“能不能别对一个大直男讲这么恶心的话,怪不得我都做噩梦了。”
回到床上,路昂挥了挥手臂:“赶紧走,别影响我睡觉。”
躺下去的时候,路昂又说了一句:“也别触我霉头,搞得好像过两天你就见不到活的我了。”
单明典站在床边,看着他:“来之前,我刚跟黄小姐通过电话。”
路昂已经闭上的眼睛立马睁开,人也又坐了起来。
“怎么?在她面前讲了不该讲的话,跟我玩先斩后奏。”他的脸色已经冷了。
“有什么是跟黄小姐不该讲的话?”单明典带笑。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了我什么?”路昂不领情他的笑,重新躺下去。
单明典问他确认:“真的不在手术前见一见黄小姐?”
“不见。”路昂特别地坚定,“手术时候我想什么见怎么见。”
这基本也是路昂今天回复给黄清若的话。
他跟黄清若说,她再不出去玩,等他手术结束后,她想玩都没办法玩了,因为他打算锁死黄清若在他的身边,成天陪她吃喝玩乐,她不乐意也必须得履行她在这场交易之中该完成的义务。
单明典没再说什么,帮他熄灭了大灯,只留一盏角落的落地灯。
他也重新回到沙发里坐着。
看着路昂坐着。
半晌,似乎已经重新睡过去了的路昂出声:“你很烦,这样谁睡得了。”
“抱歉。”单明典道歉,但光道歉,没有任何诚意的行动,包括但不限于离开病房。
路昂索性也不睡了,反正睡不着。
只不过,其实他并非因为单明典在这里才睡不着的。
摸出游戏机,路昂玩起游戏。
单明典也处理处理一点事情。
舅甥俩谁也没讲话,病房里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游戏的动静。
路昂玩游戏喜欢开外放,声音不外放,他感觉玩起来没意思。在酒吧里守在黄清若房间外面的那两次不算。
正因为游戏的动静有点大,单明典差点没听清楚夹在其中的突如其来的路昂的声音。
“明天我要出去。”路昂不是在询问能不能出去,而是通知单明典,无论医院同不同意,他就是要出去。
单明典倒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问:“出去多久?”
路昂嘁声:“既然出去了,那肯定就是一整天。”
“你如果能让我出去两天,那再好不过,回来直接上手术台。”路昂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得寸进尺。
单明典自然不可能同意:“只能明天一天。”
“行,就这么定了。少一秒都不行。”说话间,路昂的眼睛没有抬起来过,自始至终盯着游戏屏幕,手指还在屏幕上快速地点击。
因为吊瓶的扎针,他现在的手指也只能勉强算“快速”,而是灵活。
弄得他每次跟黄清若发消息聊天的速度都比以前慢。
不过算了。他自我安慰:他也不能任何事都留给她一个“快”的印象,某些事情上,男人还是不能太快。
单明典说:“现在已经是刚刚你说的明天了。”
路昂才没有被他的话噎住:“那你倒是放我离开这里。你如果能从现在开始就放我离开这里,我就现在跟你算‘明天’。”
单明典自然是跟他开个玩笑。
路昂则非常地计较:“一整天就是24小时,所以要从天亮之后我离开医院开始计算,休想白白坑走我的三分之一天。”
按照早上八点来计算的话,八小时确实是二十四小时的三分之一天。
路昂八点整准时出发的,浪费半个小时在路上,到了黄清若的住所。
黄清若完全没有事先被告知,所以八点半,她忽然看见路昂大摇大摆地门口走进来,她以为自己产生幻觉。
路昂停定在她的面前,习惯性地倾身凑近她:“怎么?被我帅晕了?”
别说,黄清若现在确实有点晕。
但并非看到路昂才犯晕的。
是在路昂进来之前,黄清若刚刚起床就莫名其妙地有点犯晕。
不仅莫名其妙地犯晕,还莫名其妙地有点犯恶心。
再准确点来讲,今天不是第一次。
最近几天都有一点点这种症状。
因为不太值得一提,黄清若没怎么当回事。
路昂这么一说她晕,黄清若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件事。
一秒钟过完,下一瞬黄清若直接抛之脑后。
“你……”一时之间黄清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问他怎么招呼不打一声突然出现?明明昨天还在拒绝她去医院看他,眼下他倒自己出现在她的面前。
黄清若干脆回复:“嗯,被你帅晕了。”
路昂甩了一下他蓬松茂密的头发,旋即捧住她的脸,不让她转头:“那你多看一会儿。”
黄清若:“……”
之前路昂很经常打理他的头发,他的奶奶灰发色保存得很好,黑头发稍微长出来一点,他就继续染色。
如今他成天被困在医院里,没办法再随心所欲地补色,所以他的奶奶灰之中已经掺杂了不少黑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