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沅西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黄清若下了游船跟着路昂离开后,梁京白折返船舱内,就如实告诉梁沅西,他刚刚在甲板上看见的情况。
并且梁京白也把黄清若在电话里要他帮忙转达的话转达到位。
然后梁京白告诉梁沅西,他担心黄清若那边出事。
梁沅西也就知道梁京白在订婚宴上还在分神寻找黄清若的下落。
梁沅西还打过几个电话给黄清若,黄清若都没接。
梁沅西愈发觉得黄清若难搞。
却又不能不关心黄清若的下落和安危。
现在梁沅西扮演和事佬的角色,笑着再跟黄清若说:“小七,你突然说不参加婚宴就不参加婚宴了,你六哥是真的很担心你。”
“以后心里有什么想法,提前跟我们讲清楚,一家人一起商量。”
“你看你六哥订婚,身边最亲近的亲人就是我和你,本来人就不多,你这个妹妹还临时去不见了,场面不太好看。”
梁沅西讲这些话期间,跟唱独角戏似的。
因为黄清若耷拉着眉眼不给反应,梁京白也继续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
“小七?”梁沅西紧接着解释,“你也别误会,姑姑和你六哥都没有怪你的意思。今晚其实反而庆幸你没在场,否则你也要吓到。”
梁京白此时终于睁开眼睛,看向黄清若,开口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现在可以说。”
他的口吻是他面对其他人的那种一贯的温煦平和。
黄清若无法百分百确认他稳定的情绪是不是装的,毕竟前几次她跟路昂牵扯不清,他可没有现在好说话。
但黄清若确认,他的这句问话是装的。
他真正要问的必然不是这个。
这个应该是碍于梁沅西在场,他先这么问的。
无论如何,黄清若无话可回答。
梁沅西现在和梁京白有点打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意思,马上就继续当和事佬:“老六你怎么会这么想?小七对你能有什么不满?”
梁京白转眸:“姑姑,你累了一晚上了,先让司机送你回家。小七再留一会儿,我跟她单独聊会儿。”
梁沅西关心梁京白:“你身上还有伤,要不明天在跟小七聊吧。”
梁京白说:“今晚的事还是今晚解决,明天可能想法又变了。”
梁沅西其实也希望尽快搞清楚黄清若想法,最终同意了,临走前叮嘱:“兄妹俩有事好好商量啊。京白你把握分寸,别聊太久。”
她特别拍了拍黄清若的肩膀,小声说:“还是那句话,小七,有想法不要憋在心里。跟你六哥讲,或者跟姑姑讲,都行。”
至梁沅西离开病房,黄清若都沉默地一动不动。
她在想,梁沅西该不会以为,她今晚是打算趁机从梁家逃跑、摆脱他们的控制?
梁京白也好一阵没有动静。
黄清若倒是一直看着他。
他没在看她。
他在目送走梁沅西之后就重新闭上眼睛。
黄清若默默倒数了两分钟,见他仍旧毫无反应,她就转身,准备自行走人。
事实证明即便梁京白闭着眼睛也在盯着她,她一转身,梁京白就出声:“又想上哪?”
不仅满满的讥诮,并且冷若冰霜。
一没外人,他就暴露他在她面前的真实面目。黄清若荣幸之至,总能见识他阎罗的一面。
回头,黄清若反唇相讥:“六哥愿意说话了,我就先待着了。路昂还在警局里,得拜托六哥高抬贵手,放过一个病人。”
这是黄清若留下来的最重要的原因。
路昂这回好像是被栽赃酒吧里有违禁品,恐怕没办法轻松过关。
看在今晚路昂带他离开码头带她飙车带她到酒吧里又对她唱歌表白,还招待了她一杯酒,她得到了一段放松的时间,她想尝试能不能把他救出来。
也是出于她的私心,路昂要是这么快被解决掉,她之后还能找谁带她去放松?
当然,她也非常清楚,她越是这样讲,对路昂恐怕越危险。
可路昂自己既然不怕死,她也就不用替路昂担忧死活了。
她既是尝试救路昂,也是在毫无顾忌地将路昂架在火上烤,图她心里痛快。
什么痛快?自然是给梁京白添堵的痛快。
她现在和路昂的心理一样。
路昂是遭到阻挠,越要追求她。
她是越被梁京白警告,她越要和梁京白反着来。
梁京白的面容在此时失血的状态下更添一分清冷如玉:“是我不放过他,还是你不放过他?”
黄清若反问:“是我不放过他,还是六哥不放过我?”
“要我怎么放过你?”梁京白似乎为她现在竟然有这种问题感到可笑,语调满是奚落,“需要我再提醒你,踏入了梁家,你就别想干干净净地全身而退。”
黄清若清泠泠道:“我不是指这个。”
“那是指什么?”梁京白冷寂得很。
头很痛。黄清若不想说话。
两厢无言数秒,梁京白复开口,嗓音中的冷意比方才收敛许多:“过来。”
有点像之前他在电话里跟她说“回来”的语气。
黄清若置若罔闻。
见状,梁京白掀开被子,亲自从床上下来。
他下床的动作并不轻松,一只手虚虚地捂在他的腹部。
少了杯子的遮蔽,也仍旧有医院的病号服挡住他伤口的位置。
黄清若瞧不见他伤口的样子,只能看到有绷带从他的胸口绕过去。
她倒也不会为他担心什么。
即便没有梁家,也有管乐重视他的伤情。
管乐怎么可能让他有事?
梁沅西都说他无大碍了,那就肯定是无大碍。
黄清若原地不动,就看着梁京白自行朝她走过来。
停定在她的面前,梁京白清薄的眸子端详她数秒,手掌猛地扣在她的后颈,将她往他的方向挨去。
黄清若的脸差一点撞上他的肩膀。
“喝酒了?”梁京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