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中有细的大奎趴在地上听石头下绵弱水流声,寻声辨别着水流动的方位,以证实大家的推断不会出现偏差,免得犯了常识性错误,把前方的镜湖当作此次最终目标。
罗导用竹拐在地上杵了几下,然后又根据附近植被的生长情况,对大奎的说法给予了一定的肯定。
简单盘查了周围地形和镜湖所在区域的地势特点,罗导这时说道:“现在就不清楚镜湖会不会和玉龙滇池类似,肉眼看上去是个湖,其实对湖的形状进行三维立体剖析,则形似一个巨大的漏斗,湖底与整个神农架地下溶洞相关联,在重力和潮汐作用下日升水落,日落潮涨。”
这个说法有点像小学数学题,一个蓄水池有两个水龙头,一个放水,一个排水,镜湖湖底连接着溶洞,潮汐作用会使整个湖的水位始终保持在一定范围,并且十分稳定。
“镜湖是原始森林腹地湖泊,面积可是一点都不小,既然地形结构与云南天池颇有几分相似,也是这片区域的中心,那这个地方为什么在地图上没有任何标识?”
八借拿着地图指给我看,他瞅着地图提出疑问,我仔细端详着这幅地图,琢磨着会不会是地图有误?
旋即,八借的一席话就很快使我推翻了自己这一猜测。
“就算无人机穿越这里时信号会中断,抓拍不清晰,但以现代卫星遥感的技术水平,不可能拍摄不到这个湖,而且神农架禁区内有这么一个大湖,外界对此竟然一无所知,你们说奇不奇怪?”
大奎是实战派,不喜欢说废话,他跃跃欲试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弯起胳膊来回抻了抻,又扭了几下快要散架的老腰:“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得到镜湖去看看……”
见我有时不我待的紧张意识,八借用呆萌的眼神看着我:“哟,您老躺好了?不累了?不困了?不乏了?我们搁这儿扯了半天淡,可都是在等你酝酿好出发的情绪呢!”
“我脸皮薄这一特性是完全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我看八借有些等不及:于是举起手里的罐头:“等我把这瓶罐头干完!”
“干脆我们搁这儿等你丫的娶媳妇得了!”八借嘴里催促着,用手指了指镜湖所在的方位:“今晚咱们肯定没法回去,天黑前攀上镜湖那座峰,晚上我们还得找个安全地儿落脚呢!”
我有些哭笑不得,但为了补充体力,干净利落地将一整瓶罐头都给炫了,毕竟只有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继续前行。
朱教授担心我身体,拍了拍我肩膀:“小天,身体还扛得住吗?”
为证明自己的状态完全不会拖大伙后腿,我将身体躺下后,胸口憋了一口气,想给大伙表演了一个鲤鱼打挺。
谁知我正酝酿呢,大伙竟然都转身散开了,一个个跟赶集似的开始收拾东西,根本没人瞧我表演。
得,自作多情了!
……
老话说,看山跑死马,这话一点没骗人。
镜湖看着近在眼前,但我们走到湖边却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就这我们还一刻没敢耽搁。
我的衣服在溶洞内浸了水,出发前往镜湖时衣服还是湿漉漉的,等到了镜湖,半路上用身体烘干的衣服,现在又被汗水浸透了。
走山路实在考验体力,我们好不容易爬上镜湖所在的高峰,这时罗导非要和朱教授换个位置,并抓起八借帮我拎着的相机,冲在了最前面。
上镜湖所在高峰有个陡坡,两边都是光秃秃的石头,下方就是万丈深渊。
陡坡很窄,一人站在上面勉强可以通行,两人并排则有些危险。
我们很不理解罗导如此踊跃的意义何在,八借见状扯了扯朱教授的衣服,那眼神似在宣泄和表达着不满。
朱教授没和他抢,大度地表示:“第一个谁先登都一样,咱又不是上月球,还得争一个人生一小步,人类世界一大步……”
有时第一个想吃螃蟹的人,吃进嘴里的未必是螃蟹,也有可能啃了一只大蜘蛛。
只见着急忙慌想第一个冲上顶峰,试图靠近镜湖的罗导刚一露有些谢顶的脑袋,一个硬物就砸在了他的头顶上!
惊吓中,罗导脚下一滑,险些跌落悬崖。
要不是朱教授眼疾手快及时推住了他,罗导肯定得摔个尸骨无全。
砸在罗导头上的是一个脑壳,我瞅着有些像灵长类生物的骷髅。
我抬头仔细望去,涯上有棵粗壮的冷杉,丢东西砸人是两只看起来就不太友善的猴子。
我瞧毛发品种一眼识别出是猕猴,两只猴子正在树上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地看着我们。
我对猴子这种动物没啥好感,这种不好的印象源自于一次峨眉山的旅游,自那之后我见着猴子就倍感头疼。
这类动物性格火爆,打不得,因为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伤害违法。
在野外遇着了,没有别的办法,能躲则躲,躲避不了,那肯定免不了遭猴群洗劫。
我在峨眉山旅游时吃过亏,尝过这种猴子的厉害,我本能地将背包的背带勒紧,把拉链尽量拉严实。
冷杉上的两只猴眼神不善,我倒吸一口冷气:“咱们被猕猴盯上了,快上去!”
罗导在最前面,他不爬上去,后面的人根本没法动弹。
刚才脑袋被树上的猴给砸得有些头晕目眩,罗导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朱教授的双手托着往上推。
“老罗,挺一挺!”
罗导吃力地翻了上去,第一个攀上顶峰,也顺理成章成为猕猴攻击的主要对象。
只见他登了顶,树上的猴就没消停,一个疯狂摇晃树枝发出警告信号,一个在树上掰树枝丢向罗导,情绪十分亢奋。
朱教授第二个登上顶,他转身伸手拉了我一把,紧接着八借和大奎快速爬了上来。
“去!去!”
八借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架势,用其特殊的声音和树上的猴展开了威吓。
猴子是群聚动物,刚才冷杉上的另一只猴子一直摇树,似乎在搬救兵,呼叫同伴支援。
这段叫声使我想起了尤娜发的那段录音,录音里的猴群叫声似乎与这里的猕猴叫声一致。
猴子的领地意识很强,尤其这种见人不仅不躲,还敢发起挑衅的猕猴,活脱脱就是一群还没修得仙法的孙悟空。
罗导的脑袋被砸出了血,他一直捂着脑袋强忍着痛苦,手里死死地搂着相机,不知道是担心我们,还是担心树上的泼猴。
来时我们看到过几回金丝猴,相比于金丝猴的温顺儒雅,出现在镜湖周围的猕猴则更像是森林里的土匪。
大奎给罗导缠绷带,抬头看了一眼冷杉树上继续摇晃树枝的猕猴:“这里不是峨眉山,怎么会有猕猴?”
“其实神农架的山脉与四川、湖南交界,这里有猕猴很正常!”
朱教授跟大奎解释时,看不惯猴子嚣张气焰的八借已经准备以暴制暴,抬腿准备踹树。
“有本事你俩下来,咱们单挑啊!”
我被八借直接整无语,朱教授一把拉住忍无可忍的八借,劝解道:“别激怒这些猕猴,这动物性格暴躁,敢和猴头山犬叫板争领地,最好别去挑衅!”
我一听朱教授这是话中有话,顿时意识到什么,不由得精神大振!
尤娜传的那段录音中,猴头山犬与猴群发生领地之争,其中后半段就是群猴的狂吠,莫非神农架猕猴领地,也是猴头山犬经常出没的地方?
朱教授的话无疑是在有意点醒我,但他又没将话挑明,显然是有意隐瞒些什么。
大奎瞧八借那滑稽样儿,忍不住笑道:“老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泼猴,猴子这种动物很聪明的,报复性极强,你得小心了,你惹了它们,它们能把猴群中的七大姑八大姨二舅姥爷……沾亲带故的猴子全都喊来。”
刚才砸在罗导脑袋上,致其挂彩的骷髅头此时就醒目地摆在我们面前,我挑了一下下巴,示意八借看清楚地上的脑壳。
“看到没,那帮无法无天的猕猴把这脑壳当玩具丢呢,指不定地上嗝屁这位被拧下脑袋时比你还嚣张呢。”
八借盯了地上的脑壳一眼,想必是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他这时蹑手蹑脚地来到大奎身边,默不作声蹲在地上跟啥事也没发生一样,在那翻白眼拿着石子儿搁地上画圈圈。
猕猴的领地意识很强,趁两只猕猴还没能将猴群呼唤过来,我赶忙提醒道:“趁现在,把食物和水都分一分,我们能吃多少吃多少,能喝多少喝多少,猕猴群一旦哄抢,我们几个根本拦不住。”
八借一听猕猴可能会来抢我们的东西,危机意识使他赶忙丢掉手里的石子儿,只见他把包里的东西能吃的,且方便存放的东西直接一股脑往地往衣服和裤裆里塞,那场面看得树上的两只欢腾的猴儿都惊呆了!
大奎看得傻眼,朱教授看得目光错愕,我则笑得捂着肚子:“树上那两只猴都看着呢,待会儿抢不到东西,猴群把你拽回去,能养活一窝泼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