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云不再讲客气,他知道任笔远突然出现的来意,不就是拿着一份云水县文联的非法文件跟他来交接工作了吗?任笔远很显然没有想到龙腾云竟然会跟他来这一招。因为以往的这位主席,是一个典型的书生做派,傻白甜一样的理想主义者,快三年时间了,哪里看到过他如此严厉的说话方式?一时间,他竟然懵了,不知所措。
罗海涛怕他做傻事,赶紧起身走了过去,拉着他往小会议室走去,并说道:“任哥,龙主席在气头上,你先到这里休息一会儿,然后差不多了,我再来叫你,你们好好谈谈。”其实罗海涛知道,这只是龙腾云临时的发挥,因为根本没有开会讨论将他除名的事儿。只不过就是,任笔远终究是聪明之人,他知道等下去,自己只会再次被羞辱,因为他早就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上次他刚担任副主席的时候,云水镇文联作为“普法”工作,他清楚,云水县文联没有资格停止龙腾云的任何职务。所以,他拿着的这份“圣旨”只能是戏文里的“假传圣旨”而已,用现代法律语言就是“非法文件”而已。于是,他就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他的离去,陈源说道:“看来我们需要作出万全之策了。”
“根据县文联如此非法干预我们的工作来看,找到万全之策,是必须的。”罗海涛不得不分析说,“这次秦老爷子一定动用了他们‘秦家铺子’的势力体系了,不然这个胡修涵不会无知到如此地步,粗暴的践踏《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
“这个所谓‘秦家铺子’的势力体系,也不过是‘纸老虎’而已,只能吓唬吓唬胡修涵和任笔远以及谢惑之这些无知小孩而已。”龙腾云无奈说,“但我也知道,‘纸老虎’有时候也确实挺吓人的,因为云水的软骨头太多了。万全之策,当然是有的,也必须有。只不过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一想到我们要与这些哥混账东西讲道理和讲法律,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和烧脑费劲的事儿。为什么?因为这些个人,根本就不配我们给他们进行法律扫盲和常识扫盲。”
曾淑琴和卿思渺只是感觉到瞠目结舌,这类事情,她们终究是从未遇见过,更何况连龙腾云和罗海涛以及陈源也是第一次遇见。但曾淑琴还是说道:“大家对秦老爷子似乎都还是很敬重的,都还是亲切的称呼他为‘老爷子’,看上去并没有到翻脸的地步,那是不是我出面找找人,去和秦老爷子沟通沟通一下,看看这事儿还有没有‘圆环’的机会?”
但是卿思渺说道:“我家老爷子,跟秦老爷子有些交集,带我也一起见过几次,我感觉到秦老爷子不太好说话的,哪怕就是找到县委书记吕道遵去斡旋,也没用。他是一个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所以我们还是不要自寻烦恼。”
龙腾云赞许的看着两位文联女将,说道:“小曾的想法相当正确,小卿的分析也非常到位,所以这就是一个对对胡,放在一起,就是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始终是正确,但是我们的对手,或者我们所要面对的另一方,他是蛮横不讲道理,更是不讲法律的角色,这时候我们再怎么正确,也都是我们自己的错。请大家记住我今天说的,以后的云水,只会斥责我龙腾云不对他们让步,而不会去理会他们对我们咄咄逼人的野蛮和下流。”
于是罗海涛说道:“龙兄,看来我们只能采取解散文联,准备依法申诉的措施了?”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龙腾云说道,“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非常窝囊憋屈的过程,更是一个充满羞辱和不堪的过程。我本来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我也将此名誉扫地,臭名昭著。而云水这些官老爷们,从云水镇党委,到县文联,到县委宣传部,还有将来的县民政局,甚至县公安局,还有县检察院,县法院,县司法局,一直到县委县政府,等等等等,每一个机构的老爷们,都将给我奉上羞辱和憋屈。但我没有办法,只能跟他们谦卑的去打交道,像个没用的‘秋菊’一样,到处讨个说法。真是很悲哀,尽管我想到很多种悲惨的结局,但这个结局是当时没有想到的。”
陈源似乎有恻隐之心,说道:“龙兄,这样跟他们耗,真是太不值了。要不我还是去找人出面,跟秦老爷子斡旋斡旋,大家好合好散,留下各自的面子,我和罗兄,还有小曾小卿一起跟你共进退,再也不搭理这个云水镇文联就是了。你看如何?”
“谢谢你的好意。”龙腾云说道,“我从不相信‘秦家铺子’就可以成为我们云水县事实上的‘土太上皇’和‘地下组织部长’的角色,秦老爷子也根本不是什么云水三百年或五百年一出的人物,那些东西,跟那些无知的云水民众扯扯卵蛋、说个笑话也就是了。但是我反过来一想,为什么秦老爷子这种扯卵蛋的东西,也能成为云水民众膜拜的鬼把戏?这就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了。所以,绝不能斡旋或者勾兑,我只能采取‘正面刚’的姿势,打好这一场为了自己的尊严、以及云水千年文化历史尊严的‘捍卫战’!”
“那么,我非常理解龙主席你的想法了。”罗海涛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刚才陈源兄也说了,我们共进退。虽然我和陈兄,当年都是秦老爷子推荐给你的,但我们这些年的共同奋斗和努力,我们已经是一家人的内涵。尽管我们敬重秦老爷子,但这件事情上,我们绝不和他一起苟且勾兑。”
龙腾云握住他们两个人手,很是感动,一切都在不言中。随后,他就对曾淑琴和卿思渺说道:“感谢你们两个过去差不多三年的时间,兢兢业业,默默无闻在幕后的付出。可以说你们两个是云水镇文联真正的大内总管,支撑起了这一片天。接下来,我们何时宣布解散云水镇文联,还要等时机,不会现在做出宣布。你们现在开始,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其他的,任何人询问你们任何问题,你们就说,去找龙主席了解就行,或者说,以龙主席发布的消息为准。其他千万不要说什么,更不能为了表达自己的正义的立场而义愤说什么,这都是不行的。你们只能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关于云水镇文联这事儿,就当作不存在一样。当然,除非我需要你们出来说什么了,你们才能说什么。请放心下来就是,让你们说的,一定是我和罗兄和陈兄商量好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话。”
这种叮嘱,有点像最后的“遗言”,曾淑琴和卿思渺不免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随后,龙腾云说道:“秦老爷子做事,终究还是谨慎的,譬如说,他们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炮制出那份‘关于改选云水镇文联班子的报告’的,我们就一无所知。而现在这份报告的内容,我们暂时还是一无所知。所以还是请罗兄和陈兄努力一下,通过各方面了解一下这个报告的具体内容,或许对我们的反击是有帮助的。”
“秦老爷子终究是一个混江湖的,这类事情他以往干过不少,壮年那会儿,跟他的对手死磕,靠的就是这份保密工作做得好,对手都找不到他的影子。”罗海涛说,“这个事情我一定能摸清楚,就交给我吧。”
于是陈源说道:“当前,我们还没有决定正式宣布解散,所以我们也不能颓废,文联的日常工作,还是采取该干嘛就干嘛的姿势,免得他们趁机说我们玩忽职守,也不好。”
“好的,就这么定了,我们分头行动吧。”龙腾云说道,“我这里有这么一事儿,就是省文联的乔诗风副主席那边介绍了一个研究‘南昌起义’的军史专家,要来我们云水参观一下方剑芒将军的故居,我这几天去接待他,其他的事情,有请罗兄和陈兄了。”
闻听这个消息,陈源扼腕叹息,说道:“如果我们文联没有出现这烂事儿,我们又可以借助方剑芒的历史遗产,为我们的云水的老百姓做点事情了。”
“可惜,这些历史资源,在云水镇的这些头头脑脑的眼里,都是狗屁不值钱的东西。他们宁肯去跪拜那些吃喝玩乐的有钱人,也不会好好使用这些珍贵的历史遗产。”罗海涛似乎看透了他们,说道,“当他们忽然发现省里头要拨款修缮故居的时候,他们就发现原来方将军的历史遗产还是可以给他们提供贪腐的机会的,于是就开始做样子表示重视。但不管他们怎么演戏,都无法遮盖他们的丑行。”
龙腾云摇头叹息,说:“我们做好我们就行了,其他的我们管不了,也不归我们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