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太阳隐在云后,阳光隔着薄云滤镜温柔美好,天地一片白茫茫,不知夜里几时下的雪,厚厚的积雪覆盖住城市原本样貌,浪漫的不写实。
米淘被信息提示音叫醒,张沐桐发了图片过来,空白雪地上写了“喜欢你”三个字,拍照人站在高处拍远景,左手两根手指在画面左侧比了个心,土的像上个世纪的梗,米淘把脸埋进枕头里,心甜的流蜜,晃荡着跳,怎么都稳不住。
【喜欢你。】偏偏发照片的人还嫌不够,补了文字说明。
许久得不到回应,又问:【醒了吗?】
情窦初开的少女指尖不听使唤,在打字键上轻晃落不下,简单的问题不知该怎么回。
【我在小区门口。】这人得不到回应不罢休。
米淘从床上坐起身,问:【我家?】
【嗯。】
【不是九点吗?】消息发出去,米淘才想起昨天自己说的是考虑一下,还没答应,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信息秒回。
【想早点儿见你。】
自从在校礼堂当众亲吻额头公然示爱,张沐桐越发明目张胆,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在米淘面前像只开屏的公孔雀。
米淘不让他问,他就真的没再问,追人追的打了鸡血似的。
给人撑场子就要有撑场子的觉悟,米淘在房间里鼓捣了一个多小时,出门已经九点半,沿着空阔的路疾走,心里过意不去,大冷天让人冻了一个多小时实在过分。
门口有物业人员铲雪,大门敞着,捧着花束的男生直直的冲进视野,白色的羽绒服融进雪里,美的令人心窒。
米淘喘着粗气,脚步顿一下改小跑着过去,到眼前看清人冻红的耳朵和鼻尖,心愧的紧,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对不起,冻坏了吧?我下来晚了。”
“嗯,好冷。”捧花的手冻得通红,但心暖,他不说。
米淘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办,伸出手握住一双冻得冰凉的大手,边捂边吹热气。
“我好饿,还没吃早饭。”张沐桐变本加厉,就是要人心疼。
米淘也没吃,光顾着打扮哪有时间吃饭,“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我来的路上看有家快餐店,去喝粥吧?”张沐桐反手把人家的手握进手心,粉色的玫瑰花塞人手里。
米淘坐进车里后知后觉,“你开车来的?”
“嗯。”张沐桐着火热车,空调没关吹出的风不凉。
“一直在外面等我?”米淘目光炯炯,盯着人问。
张沐桐偷瞄,不敢撒谎,边打方向盘边回:“就站了半个小时,在车里来着。”
天寒地冻,半个小时也不算短,米淘生不起气,看窗外平整雪地上三个字,跟照片上的一样,应该是站车踏板上拍的。
米淘:“怎么不一直在车里等,给我发个消息就行。”
张沐桐心虚摸鼻梁,眼睛盯着路,车龟速前行,“想看你心疼我。”
米淘手不知道往哪儿放,使劲攥着花束,“你怎么确定我会心疼你?”
“那你心疼了吗?”
“没有。”
“哦。那下次冻久点儿。”
米淘低头嗅花,脸比花红,半晌发现车还没开出小路,车窗外的景色慢放似的,比走着快不了多少。
“你什么时候拿的驾照?”米淘回头问。
张沐桐尴尬轻咳,“今年暑假。”
“你不会是头回上道吧?”米淘震惊,“这大雪天?不要命啦?”
“不是。”张沐桐神情专注,目不转睛盯着前路,“雪天第一回。”
米淘像是一口气堵住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心慌又害怕,不敢发火慢声细语的劝,“要不咱打车吧?又不赶时间,等天晴了再来取车。我们小区停车场可安全了,上限收费才20。我请。”
张沐桐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本来想开车带人玩,奈何技术不过硬,晴天还行,大雪天路况差确实不安全,他遗憾的看了米淘一眼,调转车头又开回了停车场。
米淘第一次从他脸上看见受挫的神情,十分新奇,憋着笑。
“先把花送回家吧,拿着冻手。”张沐桐看被车辙压紧实的雪棱,凹凸不平的地面,语气低落。
“嗯,等我十分钟。”米淘边跑边笑。
室外天寒地冻,包间内温暖如春,二十人的包间坐了十来个人闹出了一百个人挤在一起的效果,张沐桐伸手推门,被音浪轰的想撒手,笑着皱眉加大手劲把门推开。
“小野!小野来了!快进来!我快让这傻逼气死了!你替我弄死他!”有人吆喝着喊人。
米淘绷着神经,被叫喊声吵得心脏揪成一团,她脚下还没站稳,原本比跳蚤市场还热闹的包间鸦雀无声,不过也只安静了几秒钟,随后被更大的起哄声吵得耳膜疼,她听见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我去!这美女谁啊?快请进!”
米淘看见说话的男生绕过大桌疾步走向她,打扮非常时尚笑的又痞又贼,是她以前见着都要绕着走,离老远都不看直视的类型,是高中校园有钱的二世祖,老师无可奈何的坏学生,想不到张沐桐会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男生大大咧咧,走到跟前就要上手拉人,米淘往张沐桐身后撤了小半步,正巧张沐桐侧身把她往后挡,抬手拉住男生。
“滚一边去,收回你的脏手。”张沐桐笑着骂人。
男生回身跟一桌人开玩笑,指着张沐桐奚落,“哎呦卧槽!真是活久见,你们谁见过小野护人?”
一圈人跟着起哄,男生又看米淘,“妹妹,你跟小野什么关系?”
“谁是你妹妹?”张沐桐松开手,拉着米淘往里走,指着主位旁边的女生说,“你妹妹在这儿呢!”
张沐桐让米淘坐在那女生旁边,自己在她身边落座,笑着跟旁人打招呼,米淘难得在人堆中羞涩,盯着面前的餐盘局促安静的坐着。
“你跟小野哥什么关系?”温温柔柔的嗓音,雪山融水似的,坐在旁边的女生侧身问她。
米淘循着声音看人脸,巴掌大的小脸,清冷矜贵的像八音盒里跳舞的小人儿,垂顺的长发乖乖披在肩膀,似雪的白色淑女裙,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忽闪的大眼睛正询问的看着她。
“校友。”米淘捕捉到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词,说道,“我们是校友。”
女孩儿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旁边的人身上,片刻又移回来,浅浅笑过没再问。
一圈儿人跟张沐桐寒暄完,都把注意力转移到新加入的米淘身上,白清华坐回了主位,视线也看向米淘。
“美女怎么称呼啊?”张沐桐不让他喊妹妹,他就叫人美女,“小野给介绍介绍!?”
“这货叫白清华,除了名字高大上哪儿都挺低俗......”张沐桐绕圈儿把人介绍完,手臂搭在米淘椅背,“米淘。”
“米淘?”白清华抬下巴示意,“没啦?”
张沐桐笑。
“草!就介绍个名儿?什么关系啊?啥时候搞上的?”白清华起头儿,一圈儿人跟着起哄。
米淘被直白的话刺激的脸红,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呼吸不畅。
张沐桐安抚似的,轻轻拍拍她头,笑着回话,“还在追。关系等她定。”
于是一帮人闹得更凶,笑张沐桐学霸开花骚飘万家,劝米淘可劲儿吊着他,非要看学霸吃瘪。
“小野太他妈顺了,长这么大就没受过挫,米淘你一定要替我们出这口恶气,吊死他!”
人齐服务员开始上菜,张沐桐给米淘倒了杯果汁。
“不行啊!”白清华挑事儿,“第一次见面怎么能喝果汁儿?!白的不行有红的,红的不行有啤的,米淘你自己挑!”
过了最初的局促不安,米淘渐渐适应了这帮人的节奏,年轻人瞎吵瞎闹,和她那帮朋友差不多,不过闹得更欢一些而已。
毕竟是人家场子,米淘求助张沐桐,后者笑着给自己倒了杯白酒,“别瞎起哄,我替米淘喝。”
“呦!小野转性了,高中三年就没见他跟哪个女的笑过,我以为他分不清性别!”对面一女生大声开玩笑。
“你们算女的?”旁边一男生接话,“比爷们儿还糙!把我按桌上让我喊爷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自己是女的?!”
一帮人边吃边闹,米淘体验沉浸式脱口秀,内心挺欢乐。
张沐桐边跟人喝酒边给她夹菜,米淘见他面不改色只耳廓染了淡淡绯红,和在学校里完全不一样,像变了个人,成熟稳妥的不像学生。
“想什么呢?”张沐桐倾身问她,说出的话沾染酒气,眼神似醉非醉。
米淘从他瞳仁里看见自己,比他还醉,红着脸摇摇头,拿起杯子喝果汁。
张沐桐于是只拍拍她头,又回身和人聊天。